本報記者 史彥 寧華 北京、上海報道

　　在上海實行了18年的私車牌拍賣政策與新實施的《道路交通安全法》產生了沖突，5月24日，商務部部長助理黃海明確表示：上海的做法與新的交通安全法規相悖。《道路交通安全法》沒有給予地方性法規設置機動車登記限制程序的任何權利，但上海在聲明這是“緩解擁堵的階段性做法”之后，并沒有停止拍賣行為，在剛剛結束的本年度第五次私牌拍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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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牌平均中標價為34226元，比4月均價下降11266元。

　　上海采用了前所未有的方式解決城市交通問題，黃海認為并不能輕易認定上海的車牌拍賣行為屬于地方保護，“判斷的標準在于是否采用法律、行政或是經濟的方式限制非滬產車輛在上海銷售、以保護本地汽車廠商，目前看來，上海的拍賣行為并沒有明顯地方保護嫌疑”。但來自上海汽車產業研究室的調查數據顯示，2003年上海市共有78043輛國產轎車上牌，上牌量排在前六位的均為滬產車，加上排在第九位的凱越，七個本地品牌占據了上海市場69%的份額。

　　地方保護？

　　“上海人非常注重‘滬產’概念，這不僅出于地域親和力的因素，更主要的是政策決定的成本問題。4年前結束的‘滬鄂汽車貿易戰’給許多上海人留下的印象就是買滬產車至少不會吃虧。”賣了11年車的上海飛騰汽車公司總經理王棟這樣評價上海顧客。始于1986年的上海私車牌照拍賣政策曾經創造了汽車歷史的奇跡：買一輛時價20多萬的桑塔納卻花費30萬元購買一張號碼吉利的Z字車牌，而車牌的起拍價格一律為10萬元。1998年上海推出專門面對桑塔納的私牌，以2萬元的價格起拍，而所有非滬產車仍須以至少10萬元的價格購置車牌，僅此一項，購買滬產車可便宜8萬元。出產富康車的湖北隨后出臺針對上海的報復性措施，規定購買桑塔納必須繳納7萬元的“解困基金”，貿易戰使舉國嘩然。2000年1月，上海終于宣布取消原有政策，改為“國產生活小轎車上牌額度無底價競購”。而就在同年，上海大眾員工內部購買桑塔納99新秀或桑塔納2000仍然可以免費獲得牌照，據了解，該政策隨后被推廣到上汽集團、寶鋼等企業，最后以“公務車改革”的名義推向社會，由此完成了上海第一次私車普及運動，而滬產車成為主角。

　　過去兩年，車牌拍賣均價超過3萬元，這一非市場因素基本決定了上海汽車市場的銷售格局。鄰近的南京菲亞特無法在上海取得預期的成功，一位高管人士抱怨說：“上海只是用更成熟的技術手段替代了從前明目張膽的地方保護措施，一個非常簡單的邏輯是，如果僅僅出于限制車輛急速膨脹的目的，完全可以采用順序取得或是隨機抽取的方式發放車牌，而不用目前的拍賣模式，它的實際效果是使經濟型轎車無法在上海獲得發展的機會，那里更適合帕薩特和君威，POLO和凱越可能是最起碼的選擇，而它們的共同點在于都是上海制造。”

　　巨大的利益空間

　　幾乎所有的經濟型轎車廠商都有類似的遭遇，2003年上海轎車銷量統計表明：在78043輛的總銷量中， 20萬元以上轎車的銷售比例為38.04%，10萬-20萬檔次所占比例為57.32%，10萬元以下車型的銷量只有4.64%。上海九華汽車公司營銷課長張軼非承認，“暢銷車型多是10萬-20萬的中檔車，平均月銷量在200臺左右，而10萬元以下的經濟型轎車少人問津，所以上貨不多，牌照費用越高，高檔車就越受追捧，這是上海的特色。”這在生活中也有真實的體現，記者所居住的小區有近百輛私車，七成擁有滬牌，而其車型的市場售價均在15萬元以上，其余的車輛為江浙牌照，市場售價都在6萬-13萬之間，“這是許多上海人共有的心態，因為存在昂貴的牌照費用，購買15萬以下車型上滬牌太不值得，選擇周邊地區異地上牌非常合適”，一位上海經銷商告訴記者，以前只要車主提供登記照片、車輛合格證明以及購車發票，異地上牌可用一天全部搞定，費用只有三四千塊錢。

　　今年2月底，長江三角洲15個城市的車輛管理部門在上海開會，確定了“車輛管理工作信息互通”制度，15個城市一致同意，將限制上海車輛異地上牌。蘇州隨即出臺政策，異地辦理車牌，除需具備暫住證之外，還需有社保證明、就業證明或購房證明，但實際情況并未因此好轉，蘇州車管所組織的一次隨機抽查結果驚人，擁有蘇州車牌的被抽查人竟然沒有一個在蘇州居住。

　　上海車輛異地上牌正演繹為一場利益、資源之爭。按照蘇州車管部門公布的數據，每年有超過5000輛上海車輛在蘇州上牌，如果計算牌照費、車檢費、養路費和保險費用，每年可使蘇州額外增收超過7000萬元。而近年來上海異地上牌車輛超過2萬輛，據估算，這使上海3個多億的財政收入拱手送給了周邊城市。

　　但這與上海實行18年的拍賣所得相比微不足道，根據統計，2003年上海全年投放的私車牌照總數為53068張，按每張車牌4萬元計算，總收入高達21.23億元。而此前的拍賣收入由于缺乏明確統計而無法準確計算，但累計超過百億。上海市政府發言人焦揚表示，私車牌照拍賣所得都由市財政專戶儲蓄，全部用于軌道交通和中環線等道路交通設施的建設。記者從上海市政府新聞發言人工作小組處得知，上海市從2002年到現在為止，從私車牌照拍賣資金專項賬戶中提取了28億元，用于上海市中環線軌道交通建設，以后拍賣所得款項也將陸續投入上海的市政交通建設。中國汽車工業咨詢發展公司首席分析師賈新光對此評論說：“如果車牌拍賣屬于稅收，應當納入征收范圍，并制定具體實施辦法，但設立稅種的權力屬于全國人大，上海市政府并不能自行設立；如果是收費，應當經過相關部委批準并規定嚴格標準，實行收支兩條線，而上海的現狀是自定標準、自行收費、自己管理、自己開支。”

　　非市場因素

　　商務部出面質疑使車牌拍賣還能實行多久成為疑問，據悉，即將出臺的新“汽車消費政策”亦將會明確禁止地方政府拍賣車牌，上海作為惟一實行此類做法的城市，如何解決這一問題值得關注，討論中的債券化出路前景還不夠明朗。多數經銷商對政策變化并不擔心，因為任何松動都可能刺激汽車銷量，惟一讓他們感到惋惜的是，在拍賣制度下靠囤積車牌獲取暴利的時代將逐漸消失。

　　上海目前采用的現場、電話、網上拍賣方式在諳識此道的經銷商眼中都存有漏洞。一家大型銷售集團負責集團車牌拍賣的人士告訴記者，最普遍的操作方式是進行虛拍，即以超過實際需求量40%左右的比例囤積車牌，如果實際需要300張車牌，銷售公司會競購400張以上，多余部分以備不時之需，“多數消費者希望經銷商提供從購車到上牌的整套服務，所以一般囤積車牌的轉讓價格在4.2萬元左右，所以即使只是一個普通的操辦者，通過這些方式一年也可以輕松掙到10萬-20萬元。”

　　為了使囤積的車牌不致折損，大經銷商之間往往互相哄抬拍賣價格，盡量使每月的拍賣價格都創出新高，對他們而言，這并無多大壓力，因為這筆錢最終由購車者支付。

　　上海正在推行的摩托車牌照轉換汽車牌照的政策使大經銷商操控車牌價格又多了一種渠道，雖然政府嚴禁私下交易，但幾家大型汽車銷售公司早已開始集體行動，他們讓那些愿意出售牌照者按正常程序辦理換牌手續，然后以3萬元左右的價格收購，辦理過戶手續后再次出售，每張牌照可獲利數千元。

　　這些精明的上海人對于本地市場有與眾不同的看法。“即使取消車牌拍賣，上海也會出臺其他的措施努力控制機動車膨脹，在上海賣車，就必須考慮這些重要的非市場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