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峪轉讓始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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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4年06月01日 15:52 大連電視臺 | |||||||||
開發經營17年,為何突然決定轉讓冰峪溝經營權 王振忠:資不抵債,實際上我們已經是到了崩潰的邊緣。 2.6億元的價格市場能否接受?
何云峰:價格太高,天價。 董呈發:我個人感覺這個價格還是科學的、合理的。 拍賣會為何意外中止? 一直未參與競拍的華豐木業為何突然殺出? 易主后的冰峪溝將有著怎樣的未來? 本期第一訪談,三位關鍵人物將和盤托出東北首例國家級風景名勝區經營權轉讓的前前后后。 訪談背景: 近年來,大連市打破地區、行業、所有制界限,建設圣亞海洋世界、虎灘極地館、水上人間等旅游項目50個,吸引民營資本和外資超過100億元;但是,國有風景名勝區經營體制的改革卻一直沒有動靜,而全國其他地區的這種改革已達數百例。2004年3月,莊河市政府率先發動改革,決定公開轉讓大連冰峪省級旅游度假區30年經營權,此舉引起人們諸多的關注、猜測與擔憂。
2004年4月28日,冰峪溝旅游度假區正式向游人開放。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開業晚了10來天,而且經營者變成了莊河當地民營企業——大連華豐木業集團。這是冰峪溝從1986年開發至今,第一次易主。盡管此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冰峪溝的整個運營已經完全停滯,而剛剛接手不到8天的華豐木業董事長何云峰也坦言這是自己首次涉足旅游業,但趕在五·一黃金周之前,冰峪溝,這處山川秀美的省級旅游度假區還是如期開業了。
楊國軼:那華豐在這短短的這幾天里頭,為這個開業做了哪些準備? 何云峰 大連華豐木業有限公司總經理:這個坦率講還是原班人馬作用大,華豐這些人都不懂,也沒涉及到這個產業,這個業務也不懂,不管是接待也好,做飯也好,是餐飲也好,住店也好,都不懂,基本上都是原班人馬,大家還是不錯的,相當不錯。 楊:就是整個沒有影響企業正常的五·一黃金周對外營業? 何:估計情況不會有太大影響,他們決心是很大的。 楊:今天是4月28號,也是冰峪溝轉讓經營權之后正式開業的這一天,那么您作為市長來說,您現在的心情是否可以比較放松一下? 董呈發 莊河市人民政府市長:心情有比較愉快、比較高興的一面,同時也覺得還仍然存在著壓力。
董呈發,就任莊河市市長一年零四個月,此次冰峪溝經營體制改革的主導者。
董:高興在我們冰峪的體制創新獲得了成功,一個著名的企業——華豐集團獲得了我們冰峪 的30年的經營權;但同時也有壓力,冰峪經營權轉讓的成功,不是政府對冰峪責任的 結束,而是政府在新的起點上,為冰峪負責,讓冰峪造福百姓一個更高起點上的開始, 因此不能放松。
從今年3月開始,冰峪溝經營體制的改革就一直在和時間賽跑,一個又一個的最后期限讓關心冰峪溝前途命運的人們一直捏著一把汗。 2004年3月下旬,人們在大連的幾家報紙上看到這樣的拍賣公告:擬定于2004年4月16日上午9時公開拍賣大連冰峪旅游度假區,起拍價2.6億元人民幣。這個消息讓人們感到有些突然。冰峪溝是莊河市最重要的旅游資源,從1986年到現在,莊河市政府在冰峪溝的開發上已經累計投入了一個多億。經過17年的開發建設,冰峪溝已經成為國內外具有相當知名度的重要的旅游景區,莊河市政府為什么要把它的經營權賣掉呢?
楊:為什么您一開始上任這么短的時間,馬上要這么急著要推出這樣一個改革措施? 董:那么圍繞冰峪的改革,本次不是首次的改革,冰峪也經過了幾個回合的改革,經過了多次的嘗試,但是按照體制創新、從根本上進行改革的要求,我們覺得它必須走出更加堅實的一步,這就是對經營權進行轉讓。 楊:為什么說必須得進行這種轉讓? 王振忠 莊河市旅游事業管理局局長:你想,我們從1986年開始用這種國有模式,這種模式來經營的結局是什么?是在許多方面受到了阻礙:我們的管理體制有障礙,我們的運行機制有障礙,我們的用人制度有障礙,我們的工資制度有障礙,我們的目標管理有障礙,這么多障礙在制約著一個國有企業,你想……
王振忠,1998年就任莊河市旅游局局長,是此次冰峪溝經營體制改革的主要實施者。
楊:您剛才用了五六個障礙。 王:是這樣的,甚至不止。 楊:處處都不通、不順。 王:特別是資金上的障礙,簡直是寸步難行,這是負債累累。我說句實在話,我不怕露丑,最緊張的時候,那你就是在經營過程當中,買一個百八十塊錢的東西的時候都沒有現金,都緊張到這個程度。 楊:您能不能用一些數字來表示? 王:具體數字我不太好說,但是有個大數在這里邊,因為我們這里邊的固定資產是經過評估以后,是1.3個億多一點點;那么我們在通過審計以后的評估,債務就比1.3億要多出來127萬,也就是說現在通過審計、通過評估我們是負增長,而且債務和你的固定資產差127萬,也就叫做負127萬。 董:必須得改,改革已經勢在必行,創新確實無法回避,如果照著原來的模式往下走的話,冰峪將失去它應有的魅力,我們將愧對莊河百姓。
事實上,在轉讓旅游景區的經營權方面,莊河市政府并不是第一個吃螃蟹的。此前,四川的碧峰峽、張家界的武陵源都有過拍賣轉讓的先例。大連作為一個旅游城市,近幾年在圣亞海洋世界、虎灘極地館、奧麗安娜號游輪項目中也已經漸漸開始有民營資本滲入,但像拍賣冰峪溝這樣圍繞國有風景名勝區經營體制的改革,不用說在大連,就是在整個東北也是第一例。隨著拍賣冰峪的最后期限越來越近,人們的擔憂也越來越多。一個是錢:2.6億元的拍賣底價是由資深審計機構和評估機構確定的,無形資產與有形資產各占一半,但是這個底價能得到市場的認可嗎?第二個是時間:從發布拍賣公告到舉行拍賣會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是否足夠讓企業做出競買的決定和做好競買的準備?
楊:您個人感覺這個價格怎么樣? 董:我個人感覺這個價格還是科學的、合理的。 楊:比較合理。 董:對,這個所出的底價是對國有資產的所有者和經營者來說,都是一個應該接受的價格。 楊:雙方都可以接受? 董:對,雙方都可以接受。但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存量的國有資產,那么它的價值應該說也有一些不確定的方面:那么經營好的話,它會實現更大的升值;如果搞得不好的話,它也會出現貶值,這個就是看未來如何去運作。 楊:這個2.6億,政府這方面對這筆資金會怎么樣來運用? 董:我們一個要化解它的歷史包袱,因為我們這個冰峪負債很重,所以我們轉讓的收益將絕大部分用于化解這些債務,化解這些沉淀的問題,余下的再用于旅游事業和其它富民事業的投入。 楊:從3月底開始決定,4月份開始運作這個拍賣,到現在一個半月的時間,您感覺整個運作的過程這個時間是不是有一些太快? 董:這個時間顯然是一個比較緊張的,是一個高效率的改革進程表。第一點考慮就是五·一黃金周冰峪不該失掉,所以這個改革必須在4月20號完成;另外這個國有資產在改革的過程當中,它將面對一些利益的重新調整,將面臨一些復雜而比較鬧心的問題,所以如果這個時間拖得很長的話,這對資產的保護也是件不利的事情,所以我們是采取了快刀斬亂麻。對,是的。那么這種選擇也會帶來一些新的風險,但是我們存在著這種風險是應該的,也是值得的。 楊:您指的風險是指哪方面的風險? 董:因為改革的過程當中,它會帶來一些利益的調整,同時改革的過程當中,也要面對一些陳年老帳和一些棘手的問題;同時這種改革又不是一廂情愿的事情,改革有成功的希望,也有失敗的危險。
失敗的疑云果然襲來。4月16日,拍賣會正式舉行的日子。一大早就有媒體報道說拍賣會取消,不過還是有20多位旁觀者到場。上午9點整,王振忠前來宣布:拍賣會延遲到下午兩點舉行。
王:競買人他這個銀行資信證明,我們認為有點問題:原先他那個章是復印件,不可以,必須拿原件,他回去補原件,不能按時在9點舉行這個拍賣會。所以對大家深深表示歉意,下午2點正式在這里舉行。
這個變故讓人心頭的擔憂更重了。據了解,盡管之前有包括大連、沈陽、北京、湖南等地的8家企業購買了拍賣資料,但是直到辦理競買登記手續的截止時間,只有來自北京和大連的兩家企業交納了1000萬元的保證金證明,也就是說,參與冰峪溝經營權競拍的,只有這兩家公司。而根據莊河市政府的要求:至少要有兩家以上競拍方才可以拍賣。一旦這兩家公司任何一方有什么變動,拍賣會將無法舉行。 下午,拍賣會現場人頭攢動,媒體云集。拍賣公司、工商局及公證處的工作人員進行拍賣前的準備。13:50,終于有一方競買人露面,自稱是大連某房地產公司的。然而另一位競買人始終沒有出現。20分鐘后,競買人一言不發,離席而去。拍賣會沒有舉行就中止了。
徐登科 遼寧瑞興產權拍賣有限公司:我非常遺憾地向大家宣布一個消息,因為競買人的原因,兩個競買人其中的一個放棄了競買的權利,拍賣會無法舉行,是否繼續拍賣,等待下一次的公告,很抱歉。
楊:您知道他為什么會退出? 董:這個我說不清楚,因為我們在進入拍賣程序以前,我們的受讓方就如同到商場去選購一種商品,它有買的權利,它也有不買的權利,所以這個我們沒有什么可挑剔的。 王:這個事情本身是正常的,拍賣的過程,流產的、流拍的形式是經常發生的。還有一個規則就是,參加競拍的人在拍賣前可以宣布退出;還有一個就是,在拍賣當中可以不舉牌,這個沒有參與和不舉牌都是使拍賣流產了,不奇怪,很正常。至于說競買人心理是什么狀態,我們沒有去研究,沒有分析,但有一個原因是定了,他認為我這次參與可能要失利,所以他就不參與。 楊:當時您的心情怎么樣? 董:我們的心情應該說是有壓力。 楊:想到了這樣的一種結局嗎? 董:想到過,應該說對此的精神準備并不是很充分的。
失敗危險的驟然降臨給改革者們帶來不小的壓力。此前,為了不給新的經營者留下包袱,冰峪溝旅游度假區的工作人員的勞動合同和經營業戶的承包租賃協議已經全部解除,并予以相應的經濟補償金。往年冰峪溝4月15日就開門納客了,可是今年,偌大的景區只剩下幾個留守人員,空空蕩蕩。作為北方的風景區,每年只有五·一到十·一之間是真正的旅游旺季。冰峪溝還來得及在黃金周來臨之前找到新買主嗎?
董:在這樣一個事實面前,甚至是一個比較嚴峻的事實面前,我們沒有趴下,我們認準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那我們將無所顧忌地把它推行下去。 楊:當時采取了什么樣的應急的措施? 董:當時我們采取了兩條應急的措施:一條按照評估的價格,因為兩億六的評估的價格是權威部門評估的結果,同時也是經過我們市委、市政府常委會議上研究確定的。 楊:不會做輕易的改動? 董:不會做輕易的改動。因此我們就推出了協議出售這樣一個新的改革方式;那么同時又出臺了一個齊頭并進的辦法,就是也搞委托經營,對冰峪進行一到三年的委托經營,這樣以確保冰峪改革走出體制創新的實質性一步,不能讓它回到原來的路上去。 王:如果這三套不行我們有第四套:那就是原班人馬繼續經營,在經營的過程當中隨時拍賣。 所以我們雖然是心理有點緊張,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慌張。我們認為這是財富,有識之士肯定會看中這個財富,只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4月19日,莊河市政府在媒體上公布了此次冰峪溝經營體制改革的第三套方案,委托經營,經營期一至三年,每年經營承包金850萬元,并承擔原企業貸款利息850萬元。報名截止時間是4月20日上午11:00。只有兩天的時間了,新買主會出現嗎?就在這時,此前一直沒有參與競拍的大連華豐木業突然殺出,接受了莊河市政府的第二套方案,協議轉讓,以2.6元的底價買下冰峪30年經營權。
楊:在這之前為什么沒有參加競拍的過程? 何云峰 大連華豐木業有限公司總經理:這個價格太高。 楊:您認為價格太高? 何:是,太高,天價。 楊:那您認為合理的價位應該在哪? 何:兩億以內。
何云峰,1982年開始擔任華豐的前身——莊河木器廠廠長。在他的帶領下,如今,華豐已經由一個100人的木匠鋪發展到多年連創全國家具產量、出口額、利稅額三個第一的著名家具企業。盡管十幾年前,華豐就已經涉足遠洋捕撈和建筑,但是喜愛爬山的何云峰直到拍賣流產,才萌生把自己的產業擴張到旅游的念頭。
楊:您實際上是莊河土生土長的莊河人,冰峪溝你以前來過多少次? 何:我以前來過兩次。 楊:哪兩次? 何:1983年來一次;再一次就是1996年我陪客人來過一次,兩次。 楊:一共才來兩次? 何:哎。就是接管冰峪溝經營權這個事之前,我就來過那么兩次。 楊:那么16號這個拍賣沒有進行下去之后,我聽說17、18號,您到冰峪溝來呆了兩天? 何:對,呆了兩天,你說對了。 楊:這次就是特意來考察的吧? 何:是,周六、星期天兩天,這幾個高峰我都爬上去了。整個左看右看,覺得確實這個對我觸動挺大,覺得是挺美的,覺得這個事還是個好事,那么這個與我最后下決心也是有關系的。 楊:可能當時下決心也是在冰峪溝的山上下定的決心? 何:下決心還是和政府市長、書記談。那么這時候談來談去就是說2.6億,從長遠看…… 楊:您還是接受了? 何:從長遠看就是用發展的眼光看,如果是你干好的話,多個四千五千萬的,30年嘛。那么這個事也不是大事了,應該這么看。 楊:從30年的眼光來看。 何:另外一個就是說,華豐之所以有今天,華豐家具之所以發展到今天,不僅僅是華豐人自己的努力,包含著莊河當地政府歷屆班子的支持。這個支持是多方面的支持,有政策上的支持,有聲譽上的支持,有經濟政策上的支持。那么你從這個角度講,差個幾千萬的,華豐那么大企業,我一年納稅都納七八千萬,我就權當多納點稅吧。
趙興基 莊河市人民政府副市長:莊河市委市政府決定,將冰峪旅游度假區經營權協議轉讓給大連華豐木業有限公司。
4月22日上午9點,就在6天前拍賣會流產的現場,舉行了冰峪旅游度假區經營權轉讓簽約儀式暨新聞發布會。會上,何云峰宣布,冰峪4月28日將正式開業;會后,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他表示,華豐計劃每年投資4千萬至5千萬元,連續投入4到5年,來增加冰峪的服務項目和提高服務質量。至此,為期近兩個月的冰峪經營體制改革有了一個理想的結果。
楊:你做好賠錢的打算了嗎? 何:有這個打算。如果真有問題的話,賠點就賠點吧。我現在華豐家具總體上,我一年的利稅是兩個億。利稅,利潤和稅收加在一塊一年是兩個億。兩個億講真話,真要賠點也不是承擔不起的。但是這是最后底線了,就不能這么做,就是最后不得已了,不會餓倒了,破產了,經營不下去了,這個不會。 楊:那么在以后的30年的這種經營權的過程中,華豐準備在這方面初步有個什么樣的打算? 何:既然你接手了,既然你進到這個領域了,這個行業里頭,那么肯定就要做好。我這個人的性格就是說,不做拉倒,做一定要做好,就是要聚精會神去做。那么既然這樣,就是有投入是肯定的,沒有投入不行。那么怎么投,這個錢怎么花,這個外行不能亂來。一個是做環保的論證,讓旅游專家來研究,這個行業專家;那么還要做經濟上的論證,從利益上這個回收期來論證,是這個思路。董:那么華豐這個品牌可以借助于冰峪,讓它更具有文化的品味,讓它更具有人文的東西;而冰峪也會借助于華豐家具這樣在國際上的影響,也使它獲得一個新的發展空間。所以我們想,這個強強的聯合必將是一個雙贏的結果。 楊:您本人也喜歡爬山,我知道華豐做家具,它是依靠自然的這種資源來作為這種基礎的,那么這個冰峪溝也是一種自然的資源,那么這兩方面的結合應不應該說是一種巧合? 何:這兩種資源好像是它倆有點問題,家具是糟蹋資源,是毀壞資源,破壞資源,那么當然最近這幾年國家限制砍伐了,現在華豐家具90%的木材都是俄羅斯的,據說西伯利亞的木材50年以內沒有問題,那么從這個角度講,俄羅斯也好,長白山也好,都是人類的,這個行業性質實際上也是一種罪過。 楊:您自己這樣認為? 何:是,這是客觀的。一棵樹都長多少年,到你手里頭幾鋸就變成家具了,盡管這是財富,但是你這個消耗資源。 楊:這是你真實的想法? 何:是這樣的。冰峪溝旅游這個行業恰恰和它不一樣,是保護資源,是保護環境,用保護下來的環境提供給大家來享用,來享受,來提高生活的品位,這和它不一樣。 楊:所以說對華豐來說是一個平衡? 何:一種補償,一種進步吧。 董:那么華豐這個品牌可以借助于冰峪,讓它更具有文化的品位,讓它更具有人文的東西;而冰峪也會借助于華豐家具這樣在國際上的影響,也使它獲得一個新的發展空間,所以我們想,這個強強的聯合必將是一個雙贏的結果。 楊:今天晚上,您是不是可以回家睡一個比較安穩的覺了? 董:是的,謝謝。
據統計,今年五·一黃金周期間,冰峪旅游度假區共接待游客3萬多人次,不計受非典影響的去年,客流量基本與前年同期持平。不過,冰峪的改革仍然在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