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張文強深圳報道
6個三峽的巨額投資
“陽江兩個項目的立項審批還沒有落實,但等待的時間不會太久。”廣東核電辦公廳主任胡光耀說。
暫時沒有批下來的不僅僅只有陽江,還有浙江三門的兩個項目。
這四個項目只是中國核電開始快速發(fā)展的一隅。據中國電力聯合會的數據,今年中國電力生產的各領域中,核電增幅最大。今年前10個月,全國發(fā)電量超過15121億千瓦時,增長15.4%,而核電同比增長84.6%,發(fā)電量達到357.6億千瓦時。
2003年在中國電力領域可稱得上是“核電之年”。由于經濟的持續(xù)快速發(fā)展,能源短缺問題開始出現,核電也因此被重新提上發(fā)展日程,發(fā)改委一改“適度發(fā)展核電”的態(tài)度,張國寶副主任公開表示要“積極發(fā)展核電”。
在此背景之下,除廣東和江蘇外,山東、湖北、湖南、福建、四川和重慶等地都向國家發(fā)改委提交了建設核電廠的申請報告,但“十一五核電規(guī)劃”的出臺使重慶和四川在核電的發(fā)展建設中暫時出局。
今年12月,發(fā)改委召集華中電網五省一市電力公司在京會談時,明確表示國家“十一五”規(guī)劃期間,不會在華中地區(qū)建設核電項目。“沒有選擇四川和重慶是因為西南地區(qū)水力資源比較豐富,水力發(fā)電基本可以滿足西南地區(qū)的用電需求。”中國原子能科學研究院副主任顧忠茂分析。
“十一五核電規(guī)劃”同時確定了中國到2020年將增加3600萬千瓦核電發(fā)展的目標。這就意味著在未來16年內中國將新建30座以上的核電站,每年核電建設增加量將超過200萬千瓦。
“這30座核電站基本上分布在沿海地區(qū),廣東、江蘇、浙江、山東和東北靠海城市是首選。選擇沿海地區(qū)是因為這些地區(qū)經濟發(fā)達,而資源不足。”上海交通大學核科學與系統(tǒng)工程系教授張少泓說。
但中國屬貧鈾國家,鈾礦藏只夠1500萬千瓦的核電機組用30年,因此業(yè)內對于大力發(fā)展核電最為關心的問題是中國的核電燃料在未來要完全依賴進口。
顧忠茂認為,燃料的問題完全可以解決,日本、韓國也沒有原料,但核電仍然很發(fā)達。發(fā)達國家由于電力供應充足,很早便已停止了核電站的擴張建設,所以國際核電燃料價格穩(wěn)中有降,目前約為200萬美元/噸。以100萬千瓦機組每年消耗30噸核燃料的基數計算,大約需要花費6000萬美金,而相同機組的火電廠需要消耗300萬噸電煤,耗資約5億。“從成本來講所差不多,但煤炭運輸起來比較麻煩,交通問題是一大瓶頸,而且不利于環(huán)保。”顧茂忠說。
但核電投資額驚人。火電每千瓦的投資為4000元人民幣,而核電為1330~2000美元(約合人民幣10790元~16600元),這意味著3600萬千瓦核電項目需投資3884.4億~5976億元,這個數字是三峽工程的4~6倍。因此,如何將核電成本降至最低已成為當務之急。
消息人士透露:目前的核電項目中,大亞灣基本通過國際貸款,秦山一期則主要是國家投資,二期中核公司和江蘇省都有股份,三期比較特殊,建設幾乎都由加拿大完成,然后通過電價的方式逐年還清。“通過秦山二期的經驗表明,2020年之前,鼓勵地方政府參股,多方面籌集資金是支持核電發(fā)展的趨勢之一。”張少泓說。
技術瓶頸
“核電的技術瓶頸主要在兩方面,一是核心部件主要還要依靠進口,二是制造標準目前還不能統(tǒng)一。而這兩個技術瓶頸直接導致核電建設成本居高不下。”張少泓說。
比較典型的例子是秦山二期工程的難產。
消息人士透露:在中國現有的11個核反應堆中,投資成本最低的便是秦山二期,因為其所使用的兩個核電站最核心的壓力容器部分,有一個實現了國產化。
秦山二期的壓力容器制造在進行國際招標時選擇了日本三菱,其原因是三菱答應秦山二期的一個壓力容器可以在上海鍋爐有限公司制造,三菱提供技術。“這樣做的主要目的是,在秦山二期建設完畢之后,我們可以獲得壓力容器的制造技術。”此消息人士說。
但結果并沒有當初理想,今年2月,秦山二期1號機組并網發(fā)電,但2號機組仍然在進行檢測,最主要原因恰恰是因為2號機組所使用的壓力容器由上海鍋爐廠制造,多次沒有通過國家的核電建設安全驗收。
問題不僅僅只是核心部件,導致核電站總體建造成本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還是國內核電建設技術的混亂。顧茂忠用“核電站博覽館”來形容。
核電站的主要類型有重水堆、壓水堆和沸水堆,中國采用的主要是壓水堆,重水堆目前有一座,為今年10月建成投產的秦山三期。重水堆核電站并不意味著先進的技術與更多的發(fā)電量。
對于同一類型的壓水堆核電站而言,各個國家建造技術也有所不同,無論是過去10年還是未來的核電站建設規(guī)劃,壓水堆一直占據著中國核電站絕大多數的份額,在現有的壓水堆核電站中,大亞灣核電站采用的是俄羅斯的核電技術,而浙江秦山和三門使用的卻是法國的技術。“這兩個國家存在技術上的差異,這樣不利于我們統(tǒng)一學習其技術,并最終實現自主與國產化。”張少泓說。
顧茂忠認為:每一種類型的核電站在建造過程中都要單獨采購不同的核心部件,這使核電站在總體建造成本上一直無法獲得“批量發(fā)言權”,因此降低成本也就無從談起。
也許正是因此,在國家的“十一五核電規(guī)劃”中,提出了“標準化、系列化、國產化”的目標,而且將未來中國核電制造的標準鎖定在壓水堆。“鎖定壓水堆之后,‘標準化、系列化、國產化’的實現也就有了基礎。”顧茂忠說。
政策瓶頸
在中國核電總公司的官方網站中如此評論核電政策:“核電已經成為一門強大的新興產業(yè)時,我們關于核電的決策仍然舉棋不定,徘徊不前。”
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核電政策層面的軟肋:核電的發(fā)展缺少統(tǒng)一的規(guī)劃。“核電管理之前基本都是散兵游勇的方式,不夠集中。”顧茂忠說。
我國核工業(yè)的發(fā)展從核電起步。1986年1月,核工業(yè)部工作會議提出通過5年的努力,將核工業(yè)建成“軍民結合”新體制的目標,國家將核電建設交給核工業(yè)部統(tǒng)一經營管理。
雖然國家已經允許建立核電站,但每個核電項目都是單獨與不同的國家進行談判,引進不同的技術進行,秦山三期的重水堆,大亞灣與秦山一二期采用不同的壓水堆技術,便是這個時期核電政策的直接體現。
核電項目的報批過程與水火電的報批程序基本相同,都是直接上報發(fā)改委,然后等待國家審批。“唯一不同的是,核電由于沒有統(tǒng)一的產業(yè)規(guī)劃,現有的全國11個核電機組中,沒有一個機組納入國家的電力規(guī)劃范疇。”張少泓說。
制約核電發(fā)展的另一個因素是人才問題。中國的核能研究人才目前處于斷層階段。顧茂忠呼吁:“我們提倡恢復核科學工程教育,核能和平利用對于國家經濟的發(fā)展有重要的推動作用,美國目前正在加強這方面的教育,美國的27個大學有28個核反應堆實驗室,人才危機才是真正的危機。”
“令人欣慰的是國家已經開始考慮核電的規(guī)劃,未來17年中將增加3600萬千瓦的核電份額是第一步。”張少泓說,“過去的10年中,核電雖然有所發(fā)展,但國家對核電的重視程度不夠,相當一部分人認為核電是不利于發(fā)展的項目,但本屆政府已經將核電提上發(fā)展日程,國家已經成立核電工作小組便是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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