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能源安全的等式已經發生了改變：技術進步與市場設計至關重要

　　□丹尼爾·葉金/文

　　我們可以十分肯定地說，世界石油需求將繼續增長——也許每10年會增長20%，而亞洲，尤其是中國，將是需求增長的主要地區。那么供應來自何方？

　　在我們的預測中，中東與俄羅斯和里海地區將成為今后供應的主要來源，這二者占的比例大致相當。西非地區緊跟其后。當然，實際的供應量取決于政府采取的政治決策，無論這決策是有意為之，還是出于其他原因。從中東、俄羅斯，到世界其他地區，情況概莫能外。

　　目前，運輸路線和資金方面仍很不確定，但如果更多地考慮經濟因素，俄羅斯應當成為中國油氣供應的主要來源。當然，有許多重要問題需要解決。在這個時代，公司會扮演重要的角色，它們可以融通資金，協調政府間的復雜和多頭利益。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發展趨勢是，天然氣似乎將很快會成為新的全球能源，不斷新建的陸上天然氣管線反映了這一趨勢，但更為引人注目的是更靈活、更先進的全球液化天然氣貿易。幾個動向加快了這一業務的發展：即，發電領域越來越多地使用天然氣，液化天然氣的成本下降，以及一些無法以管道輸送連接的巨大天然氣儲量的存在。此外，在美國，天然氣的供應趨緊，而新增的燃氣電廠又加大了對天然氣的需求。這意味著，美國必須轉向世界天然氣市場，來滿足其不斷增長的需求，正像30年前它轉向世界石油市場一樣。其結果將是刺激液化天然氣工業進一步發展。我們預期，今后10年，將需要投入2000億美元來開發新的液化天然氣項目。

　　近年來，雖然傳統風險依然存在，但安全等式的范圍已經改變。這些變化是全球化的自然結果，意在擴充“能源安全”的傳統定義，不僅僅包括眼前的實物供應，而且包括資源，以及供應這些資源的市場的長期可持續發展。

　　——首先是技術的影響，及其在資源可獲得性中發揮的作用。

　　人們關于石油實際短缺、資源即將衰竭的普遍認識強化了20世紀70年代的危機感。雖然在關于能源安全的爭論中，人們仍舊聽得到資源衰竭和短缺的論點，但是有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有必要認真質疑這一論點的可信度。關于石油資源即將緊缺的預測要追溯到石油行業發展的早期，但是這種預測始終被證實是錯誤的。我們一貫低估了獲得新發現和提高已知油田采收率的可能性。

　　例如，1930年美國大陸的探明儲量為130億桶。到1990年，已經另外采出了1300億桶油，并且估算的探明儲量為170億桶。1944年估算的阿拉伯海灣的探明儲量和概算儲量合計210億桶。如今僅探明儲量就接近7000億桶。這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新技術。但是，要想收獲科技發展帶來的成果，必須付出艱苦的努力，開展跨越國界和組織壁壘的合作，業界領導者還要具有相信科學技術的眼光，技術的投資回報在短期內可能是不確定的。

　　——市場設計極端重要。

　　正如我們討論過的那樣，當前這個時代有一個明確的特點，即對市場的信任程度不斷提高。像對其他戰略行業一樣，國家對能源行業已不再僵化地懼怕市場力量，而是逐步放松了管制，加強了競爭。在中國，這種變革是很多國內企業生命力和競爭力的源泉。然而，這種趨勢也暴露了能源供應的另一個弱點：提供能源供應的市場體系的安全性。

　　幾十年來，關于公用事業市場進行管制的問題引發了經濟學的思考。對天然氣和電力而言，這意味著全世界掀起了一個解除管制的浪潮。促使這種轉變發生的是這樣一種認識，即國家的過度管制導致效率低下，消費者承受的價格高，并且耗盡了公共資金。

　　解除對這些市場管制的努力在總體上是成功的，但是也不乏失敗之舉。世界能源市場曾有過很多這樣的例子，包括美國，比如20世紀70年代天然氣行業瀕于破產、加利福尼亞州電力危機以及今年夏天導致5000萬美國人和加拿大人無電可用的大面積停電事故。其他國家在全球石油、天然氣和電力市場上也遇到過類似問題。

　　這些事件提供的教訓不是市場會輕易地崩潰，而是市場如同房子一樣，其穩定性取決于自身的結構。重要的是設計，有缺陷的結構往往很容易被發現。

　　對處于全球化時代的決策者而言，解除管制是一個尤其令人生畏的挑戰。但是經濟體系日益復雜，要求能源系統順利運行，以消費者負擔得起的價格提供可靠的能源供應。必須保持足夠高的投資水平來避免形成瓶頸，并確保有適當的基礎設施來適應經濟發展的需要。我們積累的每一點經驗都表明，設計謹慎巧妙的市場對行業的長期可持續發展至關重要。

　　能源工業經歷了幾十年的混亂和變革，在這個過程中，還進行了能源安全政策的試驗。如今，我們漸漸接近了“正確選擇”。當今的能源體系是相互依存的一體化體系，依賴的是供應多元化的政策，對設計合理市場的基本信念，承認即使有良好出發點的政策和干預也可能降低安全性，以及全球體系中的共同利益將我們緊密連接的信念。

　　當我們面對一個更加變化莫測的世界，這種觀念就更為重要。我還記得在寫作《制高點》一書時，與當時的英國首相馬格麗特·撒切爾的一次討論。

　　在我們談話結束時，她說：“記住撒切爾定律。”

　　我問她：“這是什么定律？”

　　她回答說：“意想不到的情況總會發生，你最好做好準備。”

　　(本文為丹尼爾·葉金11月16日在2003年中國發展論壇：“能源戰略和改革”上的演講稿節選。丹尼爾·葉金為劍橋能源咨詢公司董事長、《制高點》一書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