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王信川

　　他們用漢語同當地人開玩笑，口袋里裝有當地的駕照，他們甚至列席當地政府的一些會議，這些常住的外籍商人在義烏這個“國際大超市”如魚得水。印象中的伊斯蘭女性都戴紗巾、穿長袍，但來自巴基斯坦的努爾古麗卻很靚麗很時尚，當然她也坦陳，呆在浙江義烏還是有很大的壓力，畢竟在她們國家，女孩子是不宜在外面跑來跑去的。

　　但經過在中國6年的磨煉，操一口流利漢語的努爾古麗已是商場上的驍將。

　　生意人“努爾古麗”

　　1991年，巴基斯坦人努爾古麗的大哥從阿聯酋的迪拜到中國新疆，開辦一家貿易公司。1997年，努爾古麗也跟著大哥來到新疆，這里的飲食和習俗跟巴基斯坦比較接近，幾年中她也逐漸習慣了和中國商人打交道的方式。2001年初，公司在浙江義烏設立辦事處，努爾古麗便來到這里。

　　如今，五兄妹在巴基斯坦第二大城市拉合爾開辦的蘇比哈尼貿易公司已小有名氣。快滿50歲的大哥是董事長，在巴基斯坦統籌指揮，還經營一個中國商品專賣店，管理著200多個員工；二哥在中國汕頭，管理一年前開的兩個玩具廠，有400多個工人；三哥在巴基斯坦經營一個規模較大的玩具市場；老四沙甫塔曾負責迪拜的生意，一年前才來到義烏，與妹妹努爾古麗一起負責采購小商品。

　　談起義烏，努爾古麗非常滿意，貨物品種繁多，需要的商品都能買到，并且政府對外商也非常關照。

　　努爾古麗的“生意經”并不復雜。一旦在巴基斯坦的大哥覺察某種商品很有市場，便打電話過來，她就去義烏的市場上看貨，有時自己提供樣品，談好價格之后簽訂貨單，十天、半個月之后，努爾古麗便一手交錢一手拿貨，然后委托貨運公司將集裝箱運到寧波北侖港，大約28天之后，大哥便可以在卡拉奇提貨，隨后通過層層的批發商銷售出去。

　　與大多數巴基斯坦商人一樣，努爾古麗也在義烏紅樓賓館租了兩個房間辦公，房租每月4500元，加上其他費用，公司一個月的經營成本要1萬多元。同時，她還花了2400元在江東小區租了兩套80平方米的住房，而她自己每月的零花錢也在三四千塊錢。但努爾古麗卻說，在哪里都這樣，大投入才能賺大錢。

　　為了把握巴基斯坦國內市場的變化，努爾古麗幾乎每天都要跟家里人通電話，也利用國際互聯網了解最新的外貿行情。巴基斯坦的夏季比較炎熱，買東西的人少，但到了冬季，貨物需求量很大，加上傳統節日“封齋節”、“古爾邦節”即將接踵而至，生意也到了最忙碌的時候。中國春節期間，義烏的生意人放假，努爾古麗她們也就回國休息一陣。

　　接下來，努爾古麗準備買一臺尼桑車，今年還有一個計劃，那就是在義烏買一套房子，因為每年的房租也要花去幾萬元。

　　除了烏魯木齊和義烏，因為訂貨、驗貨的緣故，努爾古麗還去過廣州、汕頭、深圳，上海、濟南等許多城市。努爾古麗說，不只是自己喜歡這里的生活，可能下一代還會呆在中國。

　　“寫字樓”紅樓賓館

　　義烏市內哪里的老外最多？隨便一個當地人都會告訴你：紅樓賓館，他甚至還會幽默地說，這可是阿拉伯地區知名度最高的中國賓館。

　　紅樓賓館位于義烏市稠州中路70號，據說曾是1990年代初期義烏市最好的賓館，如今容顏不再，兩棟6層樓的建筑已十分破舊，內部設施也面臨改造，與市里50多家星級涉外酒店相比，實在不值一提。但是紅樓賓館卻從不愁客源，即使非典期間，其入住率也在80%以上。

　　紅樓賓館流傳著許多故事，其中一個與它的發展息息相關。那是在1994年，義烏最早有老外來的時候，一位在當地很有影響力的巴基斯坦富商，在紅樓賓館318房間丟失了幾萬美金，但他回國不久，賓館找到后將失金如數奉還，富商甚為感動，遂在當地大肆宣傳義烏和紅樓賓館。

　　此后，巴基斯坦商人真的陸陸續續來到紅樓賓館，并且許多人一呆就是好幾年。目前，賓館常住的老外有300人左右，85%為巴基斯坦人，其次為印度人，阿富汗人也有一些，他們大部分身穿白色或灰色的阿拉伯大袍，少數則穿西裝或夾克。

　　紅樓賓館共有120多個標準間，原價在每天150元人民幣左右，但由于長住優惠，月租一般在2500元左右。賓館的1號樓里設立了35家辦事處。

　　房間的布置也儼然寫字樓，除了老板桌、老板椅、茶幾、沙發之外，電話、傳真、寬帶網、衛星電視等一應俱全，甚至播放的電視節目也是阿拉伯語的。“寫字樓”里的老外們不像外企“白領”們嚴格上下班時間，只要中國客戶需要，他們隨時可以在此談價錢、簽訂單、付貨款，因而賓館的大廳總是很熱鬧，門口汽車、摩托車停了一大片。

　　在“寫字樓”里上班的老外們，一部分住在賓館2號樓，另一部分租住滬江路兩邊的民房，還有少數花幾十萬買了商品房。住在賓館外面的有些是與老婆、兒女一起，有些是同家族親人合住，家庭生活也有滋有味。住在2號樓的老外，就常常在賓館二樓的穆斯林餐廳解決吃飯問題，這是四年前，巴基斯坦來的哈利德開的。

　　因為紅樓賓館的穆斯林比較集中，每禮拜五做禱告時，義烏市內的穆斯林紛紛趕來，賓館6樓150平方米的大廳擠了六七百人，樓道也水泄不通。后來人越來越多，賓館便專門在南門街100號找了一個場所，那里可以容納1000多人。他們的宗教習俗引起了多方的重視，義烏市政府也在籌建一個清真寺。

　　但是這些老外常住義烏的目的還是為了賺錢。他們或者自己采購小商品發回國內，或者為國內的貿易公司做代理，一年下來，收入頗豐，因而一部分人開始買車買房，過上了小康生活。

　　“國際超市”義烏

　　據義烏市外經局涉外服務中心介紹，該市批準設立的外商辦事處達205個，另有差不多相同數量的辦事處未經登記，目前近4000名外商常住在此，加上短期停留的，在義烏的老外估計超過1萬人，其中巴基斯坦人最多，在一半以上，其次是韓國、日本、阿聯酋、約旦、俄羅斯、美國等，大概有近30個國家的商人。

　　老外們蜂擁而至是因為這里的商品種類齊全，有8個大類20多萬種商品，在其他城市花一個月才能買全需要的商品，在義烏只需要一周。同時商品價格便宜，其他城市3塊錢一雙的襪子，這里只要幾毛錢。

　　去年9月才開始營業的義烏國際商貿城占地420畝，一期建筑面積34萬平方米，設有數千個商鋪，幾乎匯集各類小商品，玩具、塑料花、相框、首飾、箱包、拉鏈，應有盡有。商城外商服務中心說，光顧這里的老外，每天在3000人次以上。

　　而離紅樓賓館300米左右還有一個小商品市場，延綿數公里的這片市場按品種進行劃分，有服裝市場、襪子市場、化妝品市場、掛歷市場、玩具市場、首飾市場等，顧客可以很方便地批量采購。

　　江東四區在義烏市也很有名，小區內120多棟樓房的底層幾乎都是集散倉庫，一般年租金2.5萬元可以租到100平方米。巴勒斯坦奧維沙貿易公司的凱尼爾在高出人頭的紙箱中穿梭，他在同各廠家一起清點、抽查貨物，旁邊三輛大卡車、一群搬運工，最遲明天，這批貨物就將通關出國。

　　住在江東一至四區的主要為韓國人和日本人，中東商人和非洲商人也有一些。除了紅樓賓館和滬江路兩邊為巴基斯坦商人外，華都賓館主要為阿富汗人，歐美商人則住凱信、銀都等酒店。

　　與義烏人以前“雞毛換糖”時代奔走四方不一樣，近萬名老外上門采購，直接刺激了義烏小商品企業的勃興，幾人、幾十人的小廠遍地皆是。許多卷起褲腳做生意的農民，按著電子計算器跟不會中文的老外們討價還價。而一部分老外帶著在當地聘請的“買辦”，成天在市場上轉悠。目前，義務的外貿翻譯公司已有好幾十家，有500余名英語、阿拉伯語、韓語等翻譯，為當地人培訓外語、為老外培訓漢語的語言培訓學校也十分紅火。此外，還興起了上千家外貿公司及貨運公司。

　　據義烏市外經局透露，目前80%的義烏商品銷往國外，從內銷到外貿，義烏的經濟已成功轉型。(詳情請見《經濟》雜志11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