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觀點·

　　陳道富

　　金融混業發展特征

　　從世界金融制度發展史看，各國金融業最初的自然發展狀態都是一種混業狀態，此后走上了“混業經營—分業經營—混業經營”的發展道路。綜觀國際上混業經營與分業經營的立法與實踐，可以發現以下特點：其一，在法律上，一般不使用“混業”一詞，而使用“多元化”、“聯合經營”、“全能銀行”等。

　　美國在《1999年金融服務現代化法》上用“聯合經營”表達混業經營的概念；巴賽爾委員會、國際證券聯合會和國際保險監督協會聯合發布的《對金融控股集團的監管原則》文件則使用“多元化經營的金融集團”；德國使用“全能銀行”。

　　其二，分業經營與混業經營的選擇是特定經濟環境的產物。

　　如美國開始選擇“分業”是受20世紀三十年代大危機的影響，同時也是為了反壟斷；日本接受美國金融制度后是為了解散財閥、反對壟斷等，選擇了分業經營，但德國卻一直堅持采取全能銀行的混業經營形式。雖然美、日等發達國家最終都向混業經營轉變，但這種轉變是經歷了較長時間。

　　其三，金融控股公司是混業經營的一種重要形式，但并不必然是混業經營。

　　金融控股是控股公司在金融領域的實現方式，僅表示金融機構之間通過股權關系相互聯系，但是否代表混業經營，還取決于金融控股集團中是否存在銀行，是否與銀行有股權、業務、高級管理人員等緊密聯系，是否與工商企業有股權與資金等方面的聯系。

　　其四，金融控股集團普遍存在法律架構與管理架構不一致。

　　金融控股集團一般按所從事金融的領域設立子公司，但在業務與管理模式上，不拘泥于法律形式，普遍采取事業部制的管理方式，前臺與后臺分離成為金融控股集團業務運作的趨勢。如花旗集團、ING公司、瑞穗公司等。

　　混業經營也往往會帶來金融監管體制的變動。

　　英國、日本、德國分別成立金融服務監管局（FSA），金融廳、聯邦金融監督局，負責金融業監管，愛沙尼亞和荷蘭也制定相應計劃，準備成立對銀行、保險和證券進行統一監管的監管當局。

　　美國雖然沒有成立統一的監管機構，仍然采用多元化分業監管體制，但提出了功能監管，加強監管當局之間的協調。

　　我國分業之路

　　我國傳統計劃經濟體制下，采取“大一統”的金融機制，無所謂分業與混業。

　　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隨著我國非銀行金融機構的出現及專業銀行的分化，出現了專業銀行“全能化”，非銀行金融機構“銀行化”現象。但當時主要任務是打破銀行業壟斷地位，并沒有將分業、混業作為考慮的重點。

　　1992年下半年開始出現經濟泡沫，銀行大量資金通過買空賣空的國債回購進入證券市場，出現了金融秩序混亂、金融市場失控的局面。

　　1993年中共中央、國務院明確提出“分業經營、分業管理”的原則。但在1994～1997年中，金融界并沒有很好貫徹，出現假回購、真拆借，大量銀行資金進入股市。

　　于是在1997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又進一步提出分業經營、分業管理的原則，并嚴格執行。

　　《1999年金融服務現代化法》的通過，在我國理論界與實務界又一次掀起了對混業經營與分業經營的討論，并開始了金融控股公司的實踐活動。中信控股掛牌成立更是掀起了金融控股熱。

　　謹慎鼓勵發展金融控股模式

　　回顧國際與我國在混業經營、分業經營走過的歷史，我們可以得到以下啟發：

　　其一，我國目前還不適宜混業經營，但應該鼓勵成立有嚴格內控制度的金融控股公司。

　　目前不適宜混業經營的理由有三：第一，我國目前的法律都是從單個行業規范出發制定的，在股東資格及對外投資方面規定較為模糊。

　　更為重要的是，法律上缺乏防范金融機構之間不當關聯交易、內幕交易等的防火墻。在投資者保護、金融機構退出等方面，法律還顯得薄弱。

　　第二，監管當局還處在合規性機構監管階段，監管部門之間的協調機制還有待于進一步提高。

　　第三，金融機構內部控制與風險管理水平不高，有些運行機制還未理順，銀行不良資產問題較為嚴重，承受風險的能力與水平不高。

　　我國目前鼓勵設立有完善內部控制的金融控股公司，原因在于我國金融機構之間合作已經越來越密切，工商企業、金融機構之間的持股現象已事實存在。

　　允許并鼓勵金融控股公司的發展，一方面有利于將金融集團納入監管視野，另一方面可使金融機構不需要偷偷摸摸開展合作業務，公開采取有效的風險防范措施，降低風險。

　　其二，加快金融控股公司的立法步伐，確立金融控股公司的監管體制。

　　我們應借這次修訂《證券法》、《商業銀行法》、《證券投資基金法》之機，從法律體系的高度為金融控股公司發展創造條件，同時協調好不同法律之間的銜接，防范金融控股公司風險。

　　其三，成立金融集團，應該有明確的戰略意圖、清晰的功能定位，有效的風險管理（初期主要是內部控制）、可行的整合方式。

　　現有金融集團，普遍存在戰略意圖不明、對持股金融機構缺乏有效控制，資源整合還處在概念上。

　　缺乏對我國金融市場環境、金融機構之間風險傳播途徑、資源整合具體方式等深入研究，為了獲得金融業的高額利潤與金融資源而簡單地進入金融業，只會引起又一次金融秩序混亂。

　　只有立足于我國國情，在我國現有法律與市場條件下，在明確的戰略指導下，通過有效的內控制度與資源整合，金融控股公司才有可能取得長遠發展。（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