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和周正毅事件都沒能阻擋首創置業在香港的上市步伐，但首創置業的成功上市也沒能阻擋住記者對首創集團的困惑。面對記者的疑問，劉曉光并沒有回避，他說，他的夢想是將首創集團做成一個國際級的大公司

　　本刊記者 謝九

　　6月19日，首創置業(2868.HK)在香港聯交所掛牌交易，這是自3月份SARS爆發之后第一家在香港上市的大企業，如果再考慮到此前上海復地和SOHO中國沖擊香港市場的失利，此番首創置業的上市更顯難得。

　　曾經創造了無數輝煌的首創集團又多了一層光環，但光環籠罩處總免不了陰影相隨。首創集團共有六大產業，房地產、水務、金融、貿易、酒店和高科技，六大產業中又以前三者為重。經過大規模重組之后，首創的重點業務集中在幾大公司，房地產業務集中在首創置業，水務集中在首創股份(600008)，而金融業務集中在首創融證國際投資公司。要看清楚首創龐大的產業群，剖析房地產、水務和金融這三大業務即可大致窺見首創的全貌。

　　面對首創的三大重點產業，《新財經》記者提出了一系列疑問，劉曉光對此并不在意，在首創集團所在的靜安中心，首創掌門人劉曉光對這些疑問一一作答。

　　首創置業為何上市？

　　如果僅從募集資金的角度來看，首創置業在香港上市的目的讓人難以理解。其上市時沒有采取市盈率方式定價，而是以凈資產折讓近五成的方式定價，最終募集資金11億元，如果在國內上A股市場，以市盈率來定價，按照首創每股0.198元的盈利來計算，所募資金應該遠大于此數。

　　“的確，如果僅從融資的角度來看，首創置業在香港上市意義不大。如你所說，從籌集資金的數量來看，在香港上市肯定沒有在國內籌資多；從上市的難度來看，在國內上A股的難度也遠小于香港。而且，我們首創集團目前的銀行授信有275億元，首創置業有20億元，這些都遠大于這次在香港的募集數量。”劉曉光對此并不否認。

　　但劉曉光給記者算了一下首創置業未來幾年的資金需求量：首創置業的土地儲備是350萬平方米，這樣的土地儲備開發大概需要190億元，按照目前房地產的一般規則，我們需要投入30%的自有資金，也就是首創置業資金需求60多億就足夠了，這個需求量根本用不著到資本市場尋求解決。

　　那么，首創置業到底為什么要到香港資本市場呢？劉曉光的解釋是，“為了把首創置業做成一個亞洲級乃至世界級的公司，這才是我們在香港上市的根本原因。第一，在香港市場有一個國際化的法律環境。第二，有一個國際化的監管機制，這種監管是國內暫時無法比擬的。第三，在香港上市后必須強迫自己做到信息透明，這一點非常厲害。這種透明程度在一開始我都有些接受不了，比如，香港聯交所要求我們公開所有的土地儲備，而以前，沒人知道首創到底有多少土地儲備，具體在什么地方，只是首創推出一個項目了，人家才知道，‘哦，這是首創的’。而現在，我們所有的底牌都清清楚楚亮在對手面前了。第四，為了搭建一個國際化的平臺，比如，以國際投資語言和國際投資者對接，此次首創置業以凈資產折讓近五成的方式就是一種國際投資語言，還有引進國際合作伙伴，比如億華國際，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等。”

　　首創置業雖然在香港成功上市，但是上市之后的股價并不如人意，6月19日上市時以1.66元開盤，當日盤中一度下挫8%，保薦人匯豐奮力托價，在當日成交中，匯豐占了47%，首創置業當日得以守住發行價，但隨后便一直在發行價下方運行，截至7月21日，收于1.45元，比之發行價已經跌去13%。另外，和隨后在香港上市的聯華和味丹相比，首創當時的認購也并不踴躍。這是否反映了香港投資者對首創置業缺乏信心？

　　劉曉光認為首創置業能夠在香港上市就已經說明了一切，至于股價下跌和首創置業自身無關，他認為更多是外部因素所致。首先，首創置業上市時正好趕上香港房地產的冬天，整個房地產板塊在香港的表現都不理想。其次，國內接連發生的幾件大事也導致了首創置業的股價波動，一是SARS的影響；二是周正毅事件；三是央行的房地產新政；另外，國際上的對沖基金也是首創股價下跌的原因之一。對于首創置業未來的股價，劉曉光很有信心，“首創置業目前的資本回報率是30%，在未來幾年還將超過這水平。所以，這樣一家高回報率的公司，我相信現在的股價下跌只是暫時現象，長遠來看一定能夠走好。對此，我絕對有信心。”

　　“至于說首創置業的認購沒有隨后的聯華和味丹踴躍，當時首創置業獲得8倍國際認購，在我看來，在當時‘非典’的高峰期，首創置業能有這樣的認購已經很不容易了。”

　　首創置業的土地儲備是其上市的王牌，但是很大部分土地都沒有拿到土地使用證，按照北京市33號文件的規定，這些土地儲備有可能被市政府收回，所以，香港聯交所要求其取得正式土地使用證，才能夠評估其價值，否則無法作為定價的依據。于是，首創置業向首創集團借入14億元用于支付土地出讓金，由此形成了較高的資產負債率。而且，還款的壓力對首創置業來說也不輕松。

　　劉曉光回答說，“首創置業現在的土地儲備中有70%已經拿到了土地使用證，剩下的土地也會慢慢解決。首創置業的土地儲備要保持1∶5的比例發展，也就是在一年里保證未來五年的土地儲備。至于資產負債率，首創置業在上市前是60%多，現在是50%，這個比例在房地產企業里不算高。”

　　首創置業在上市前的重組中引入了一家外資發起人，名為香港億華國際，是一家在維京群島注冊的離岸公司，香港市場對這家公司的背景猜測紛紛，有人猜測其背景是郭鶴年的嘉里集團，有人指為陳廷驊控制的南豐集團，更有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李嘉誠……

　　劉曉光斷然否定了這些傳聞，他解釋說，“億華國際和首創以前就有一些業務往來，這次首創置業重組有意引進外資股東，所以，我們選擇了比較了解的億華國際，這也是首創此次的一項創舉，因為我們是中外合資的H股。至于億華國際的背景，根本不是香港市場傳聞的那樣，背后沒有別的神秘股東，就是這家公司自己而已。”

　　劉曉光還說，引進億華國際是首創國際化的一種表現。除了億華國際，首創還引進了新加坡政府投資有限公司(GIC Real Estate Pte Ltd)作為策略投資者，認購了首創置業9.8%的股份，而且在首創置業的董事會有一席之地。

　　首創置業在香港上市前的宣傳中曾經主打兩張牌，一是豐富的土地儲備，一是和北京市政府的良好關系。劉曉光對于后一張牌并不認可，他強調：“這些都是香港方面在宣傳時做的，首創并沒有刻意強調這一點，我們更看重的是市場化運作。”

　　進軍水務是否為政府背包袱？

　　水務是首創集團的另一大重點產業，這一業務主要集中在首創股份(600008)。首創股份曾經以高速公路為主業，近年來逐漸向水務轉型。自2001年4月以10億元募股資金收購北京高碑店污水處理廠一期工程之后，首創股份在水務市場屢有大手筆投入，2002年10月，出資7200萬元與馬鞍山市自來水公司共同成立了馬鞍山首創水務有限公司；2002年12月，首創股份以變更募資1530萬美元(占51%股權)，與全球三大水務運營商之一的法國威望迪水務公司合資成立首創威水投資有限公司；同月，與國內的水務巨頭北京市城市排水集團合作設立北京創水有限責任公司，首創股份以高碑店污水處理廠一期工程的經營性資產及以變更募資10億元(合計約19.7億元)出資，占新公司49%的股權。

　　作為一家原先經營高速公路的企業，突然之間以巨額資金投入另外一個從未涉足的行業，勝算到底多大？而且水務市場是一個利潤回收期較長的行業，首創如此大手筆投入讓人難以理解，作為大型國企，首創在公用事業如此幾乎不計成本地投入，是否有為政府背包袱之嫌？而且，首創進入水務市場多是和其他成熟企業合資方式進行，是否也反映了首創在水務行業并不得心應手？

　　劉曉光否定了首創進軍水務是在為政府背包袱，他認為在一個市場化的領域，應該是英雄莫問出處，不管你是國企、民企還是外資，最重要的是以市場化方式辦事。“投資水務當然不是為政府背包袱，首創在水務上面已經開始盈利，水務的回報率大概在8%～10%之間，回報率不高，但很穩定，可以在很長的時間里保持盈利的水平，這一點和房地產不一樣。房地產也許存在一些暴利，但這種情形不可能持續存在。”

　　至于首創在水務上多是和大公司合資進行，劉曉光也做了澄清，他說，首創目前在水務上有三條線。一是和國內的大型水務公司合作，比如和北京市城市排水集團合作，成立了京城水務，主要做污水處理，二是和國際大公司合作，比如和威望迪成立水務投資公司，首創占51%的股權，三是自己單獨去開發，首創已經在沿海、江蘇、山東、安徽等地成立了自己的水務公司。

　　在否認首創為政府背包袱的同時，劉曉光還向記者表達了將首創股份做成國內水務龍頭的“野心”。

　　金融資產的作用有多大？

　　金融是首創集團極富特色的產業。在首創的發展歷程上，一直是實業和金融兩個輪子一起轉。首創的金融資產極其繁雜，除了商業銀行，證券公司、基金公司、擔保公司、期貨公司等一應俱全。2002年首創集團通過股權劃轉和增加新的投資等方式，將集團內證券、擔保、投融資顧問等金融資產進行了全面的業務整合和重組，完成了北京首創證融國際投資有限公司的組建。

　　雖然首創旗下的金融資產繁多，但其盈利能力似乎并不樂觀。對于首創金融資產的盈利能力，可以用一個簡單的算法來大致推算。2002年底，首創集團的利潤總額12.8億元，其中首創股份貢獻4.65億元，首創置業貢獻5.08億元，如果再扣除貿易、酒店、高科技產業的利潤，首創的金融資產對首創的利潤貢獻似乎有限。如果不考慮盈利，首創如此之多的金融資產是否還另有深意？

　　劉曉光承認旗下的金融資產對集團的利潤貢獻并不大，大概占到集團總利潤的20%。但是，劉曉光認為評價首創的金融資產不能簡單地從利潤來看，“首創所有的實業都有需要的強大金融支持，首創的金融資產滿足了集團內70%的金融需求。當然，首創的金融資產并不僅僅是為集團服務的，大概有60%的業務面向全社會。關于金融資產和實業的關系，首創有兩個理論，一是金融和實業兩個輪子一起轉，二是三角理論，即產業鏈、上市公司、金融帶這三者之間的互動。”

　　成立金融控股集團是現在的一大熱潮，首創擁有如此之多的金融資產，是否也會湊這個熱鬧呢？

　　劉曉光對金融控股的提法顯得很謹慎，“整合成金融控股集團是我們的一個長遠目標，但是短期之內我們還沒有這樣的打算。主要是國內的大環境所限，成立金融控股到底應該由誰來批準？相關的法律法規是否健全？如果一定要說做成金融控股，首創旗下有一家叫做首創證融國際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算是一個雛形吧，它負責協調首創集團內的金融資產。”

　　“對于集團內的金融資產，我們近期的目標有兩個，一是打造一個精干的投行體系，像英國的洛希爾銀行，幾個人就可以確定世界的黃金價格；二是金融鏈的綜合運用，將旗下的金融資產打包運作。”

　　在眾多公司紛紛以中信、光大為榜樣的時候，劉曉光的冷靜有些讓人意外。

　　劉曉光的愿望

　　在回答完記者的所有提問之后，劉曉光對首創集團8年的歷史做了一個總結——創收還債，戰略定位，高速成長，資本市場，國際化。

　　劉曉光認為目前首創所處的就是國際化階段。他告訴《新財經》記者，首創曾經請畢馬威對集團做了一個戰略重組報告，這是一個非常復雜的計劃，首創正在按照計劃一步步改造。

　　雖然首創在8年的時間里發展到總資產300多億元的大公司，劉曉光對此并不滿足，他說，“和國際上的大公司相比，首創還是太小了。曾經有一次中央電視臺請我去參加一個對話節目，一方是我和柳傳志等幾個國內企業家，另一方是日本的索尼、松下等公司總裁，我心想，和人家相比，我們還太小了。所以，我都沒好意思去參加這個節目。首創現在有一個計劃，就是引進國際上有實力的股東，當然，不僅是引進他們的資金，必須要帶來先進的管理，首創的目標是做成世界級的公司。”

　　在記者的采訪結束后，劉曉光有些感慨地說，“帶領首創這樣的公司發展實在是太忙太累了。從內心說，我更愿意做一個學者，希望有更多的時間，好好去帶帶我的幾個研究生。”

　　既然已經有了帶領首創走上世界舞臺的野心，“好好帶幾個研究生”恐怕只能是一個美好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