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鶯:三種職業 一個道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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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3年07月08日 13:53 中國經濟時報 | |||||
知道什么時候該在幕后 一年前,葉鶯被柯達公司董事會正式任命為公司全球副總裁。 當時有媒體評論說,這是“一條震動全球企業界的新聞,標志著華裔女性第一次出現在世界500強企業高級領導崗位上。這個看似簡單的任命,不僅是對葉鶯加入柯達幾年來工作 這個評價的前半部分可能是對的;后部分則不算準確,因為甚至早在業內人士所共知的“98協議”談判前,柯達的中國重心就已經確立了。 正確的順序是:因為柯達確立了中國戰略,才費盡心機地將原任美國駐中國大使館公使銜商務參贊的葉鶯請出,參與這一戰略的構建。 或者說,葉鶯的加盟正是柯達中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后來的事實證明,葉鶯成了柯達中國戰略的發動機。 采訪葉鶯的確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主要倒不是因為她忙: 無論“柯達全球副總裁”、“大中華區副總裁”、“亞太區副總裁”、“大中華區副主席”這些葉鶯正在或曾經擔任過的職位多么令人眼花繚亂,她始終都有一個“正職”身份——亞太區對外事務總經理,這個職位恰恰是她所從事工作的最好描述,所以葉鶯從不會冷落記者。比如她會花上大把時間,在香港的商場,根據不同人的性別、年齡、性格,為數十名記者精心選購風格各不相同的蘇格蘭羊絨圍巾,并一個個簽上名、寫上祝福的話,再一一當面送給他們,作為新年禮物。 每年,葉鶯至少有兩次公開出現在內地記者面前,每次的時間不少于3天,有時候是一個星期。 真正的采訪難處在于,每次出現,葉鶯總是將自己巧妙地隱藏在柯達公司主席鄧凱達,或者亞太區主席安瑞等其他公司高管的身后。 鄧凱達上任后,對中國客戶有個承諾:每年來中國兩次;而安瑞的辦公室設在中國上海。因此,柯達總是可以時不時地在人們視線中出現,即使柯達產品的中國市場占有率不至像媒體所說的達到60%,公眾也總能記住這個公司,一旦記憶變淡,馬上會被又一次活動激發。 明眼人能看出來,這些戰略和技術層面上的策劃與成功,葉鶯功不可沒。在亞太區事務中,葉鶯更像個大管家,她會事無巨細地安排一切,也知道什么時候退到背后,將鏡頭交給鄧凱達和安瑞,以及中國政府官員、柯達公司其他管理人員乃至普通員工。她,則去充當一個翻譯或協調員——當然,也絕不會讓公司真正的翻譯覺得無所適從或自己不稱職。 “98協議”談判,其實很簡單 說葉鶯是柯達中國戰略的發動機并不為過。 柯達前任CEO費舍爾擔任摩托羅拉總裁時曾邀請葉鶯加盟,被她婉拒,因為當時她得知自己將被任命為美國駐華使館公使銜商務參贊,“我對他說不可以,我必須要到北京去接受我的挑戰,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性接受過這個位置,我不要讓人覺得我是臨陣逃脫。” 1993年,費舍爾到柯達任CEO;葉鶯則于1995年到北京“圓夢”。 1997年元旦,葉鶯終于作出她一生中從沒想到過的選擇——到企業中去。 她的選擇是出于對費舍爾及柯達公司的認同,更是出于對當時柯達正在推進的中國戰略的激動和向往,“由一個企業和中國進行一個全行業的合作,是空前的;就目前情況看,也應該是絕后的。” 葉鶯加盟之前,柯達為合資問題與中國方面已經苦苦談判了三年,沒有結果,陷入僵局。到公司上任第三天,葉鶯從香港飛到汕頭,坐到談判桌前。 據熟悉那次談判的人回憶,葉鶯一加入,便切中談判要害,令局面柳暗花明。 2003年6月下旬,葉鶯談起這段經歷時,已經記不起談判中的諸多細節了。但她說,“其實很簡單,因為我知道雙方真正需要什么。” “從小我父親就教我,與別人一起做事之前,一定要做人。人做正了,做直了,做事就差不到哪里去。所以,我每次做事前,絕不可能只從單方面思考,不可能只考慮到自己利益,把別人當傻瓜。 “我會將自己放在別人的位置想問題,由于環境、文化、價值觀、地域的不同,可能我做不到100%,但至少能做到50%,這總比做10%好,更比0%要好。” 葉鶯在紙上畫了兩個圓圈說,“‘98協議’的談判很簡單,你要的在這里,他要的在那里,中間有這么長的距離,我必須想辦法讓距離縮短,只要兩個圓圈有接觸點,那么大家再求同存異。 “所謂求同,就是要把雙方共同的利益盡可能放大;存異,就是一定不能否定對方的利益。比如咱們面前的這個紙杯,從你角度看到的杯子有一條縫,從我的角度看到的卻沒有,但誰也不能說對方是胡說八道。就像夫妻過日子,你喜歡吃肥肉,她喜歡吃瘦肉,那么是不是就一定要打架?不一定,你吃你的肥,我吃我的瘦就行了。” 葉鶯的談判技巧還在于對中國文化的理解。 “美國人做事講究的首先是法,而中國人則講究‘情、理、法’,至少在我介入談判后,我們是以‘情理法’順序去談的。其實順序不同,最終想達到的目的是一樣的,但當你從‘法’入手時,事情就擰了。我們從情切入,再講理,那么根據什么這樣做呢?法!當然這樣談比較費時。我相信,快節奏的商業游戲規則越來越被中國一些新興企業接受后,他們也會首先用法的意識做事情。” 三種職業,一個道理 葉鶯一生有三個夢想,一是跳芭蕾舞;二是做記者;三是做外交官。她曾說,因為訓練太辛苦,第一個夢想沒能實現。 她曾在新加坡海峽時報集團和美國全國廣播公司供職,是一名出色的政治記者,1979年鄧小平訪美期間,曾接受過她的采訪;作為外交官,她先后擔任過美國駐緬甸大使館和美國駐香港總領事館官員,美國商務部駐廣州、香港商務領事,及美國駐中國大使館公使銜商務參贊。 葉鶯對自己的評價是敢想敢干、決不服輸,正如她13歲那年便開始訓練跳傘一樣。按說,她不應當是那種怕辛苦的人。第一個夢想沒實現的真正原因也許是,對她而言,跳舞這個角色挑戰性不夠,或者說并不是她真正鐘情的職業。 進入企業,她雖沒想過,但走對了。 談到自己從事過的三種職業,葉鶯說,“這幾個職業對我而言,只是形式上不同,本質都是一樣的,我在其中所起的作用都是溝通,是橋梁。” “做記者是要將被采訪對象的觀點、理念傳遞給讀者,我不能改變他的觀點,不能將自己個人東西強加在對象的觀點里; “做外交官也一樣,美國政府的政策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是決策人,無法決定和改變,也只能是一種橋梁作用。我可以做到的是,影響有關決策者建立起一種思維方向; “在企業,無論是總裁還是主席,他所能做的也是溝通。企業有它自己的制度,每個人的職責都是制度賦予的。有人覺得我在柯達公司的權力應該非常大,其實我不可以在某一個業務部門隨便安排一名員工。這不是權力大小問題,而是職責分工的不同。與中國傳統企業理解上會有很大差異。” 如果重走人生,一切都不會變 葉鶯是那種很少回頭想事情的人。如果一定要讓她對自己作總結,她會說,“在事業上,一切都是按照我的想法去做的,結果也都是在自己意料之中;在人生的其他方面,可能會有不完美的地方。” “我覺得這么多年來自己性格深處的東西沒什么變化,我本來性子急,現在還是急,將來還會急;我小時候就頑固,天不怕地不怕,現在還頑固,還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什么變了呢?對人生的感悟變了。隨著歲月增長,回頭看以前做過的事情,和做事的方法,當然有時候覺得是很可笑的。如果重走一次,我會不會犯同樣的錯誤?肯定會的!有沒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變?沒有!” “為什么會這樣?我也說不清楚,大概還是取決于人的個性。就像吃菜,有人愛吃酸,有人愛吃辣,有人愛吃臭(豆腐),吃了第一次可能會覺得不好吃,可是為什么人人都吃呢? “有人說結婚苦,可為什么天天都有無數人登記結婚?有人說離婚煩,為什么很多人不顧一切去離婚?有人說孩子累贅,為什么多數人還要生孩子?有人說女人是禍水,有幾個男人生活里離得了女人?有人說男人是畜牲,可是有多少女人不需要男人?” “企業像一條河,要讓它持續發展,你就需要讓出空間,給后來的人。”葉鶯忘不了費舍爾退休時對她說過的這句話。 “我不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但當我的團隊成熟時,我會退出,給他們空間。”葉鶯說。 一次閑聊中,葉鶯講起自己13歲學跳傘。有記者問,那是哪一年?葉鶯旋即說,我不能告訴你,否則你就知道我年齡了!她的年齡是個謎。她將退出柯達后的打算也做成了一個謎:“我想過以后安排,現在不能告訴你。但我肯定不會只為自己而活。”(記者/陳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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