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急救運送3500人始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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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3年05月23日 18:31 《財經》雜志 | ||
本刊記者 樓夷/文 在北京抗擊SARS的日日夜夜中,有一支特殊的隊伍——120急救中心,他們承擔著全市SARS病人和疑似病人的運送任務。 一個SARS病人,一旦出現癥狀,就意味著將在一段時日里與社會隔絕。在他(她)隨后 5月10日夜,一輛載著SARS病人的急救車行駛在去往小湯山醫院的路上。快到小湯山時,一位病人突然變得狂躁不安,用腳猛踹駕駛室與車廂的隔離設施。司機停車后,病人不顧阻攔,跳下車,揀起一塊石頭將救護車后擋風玻璃砸碎。隨車醫生趕緊向上級報告,幾輛警車隨即開到,但民警們也不能靠前。其間,病人突然沖上救護車要開車,在廝打中撕破了司機的防護服。終于這個病人被帶到另外一輛救護車上,司機隨即給自己消毒,駕駛著破損的車返回了急救中心。 這位名叫伊吾的急救車司機是4月份作為支援力量來到北京市急救中心的。他的經歷只是急救中心在SARS病人轉運中遇到的各種故事之一。 北京市急救中心成立于1988年,是集院外、院內救治為一體的醫療急救單位。它承擔著北京市日常醫療急救和重大意外突發事件的現場搶救任務,是北京市救援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 今年3月9日,北京市急救中心正式接受了轉運SARS病人的新任務。至5月2日,急救中心的230多人、90臺車,轉運確診和疑似SARS病人已經達到3425人次。 危機悄然來臨 2003年3月5日,北京市急救中心接到了來自解放軍301醫院的轉運病人的要求。一位司機回憶道:“當時301讓我們給轉到302,只是說有一個發熱病人。”因為是普通病人,醫生和司機出發的時候,沒有采取任何防護措施。“但是一進去,看見301的醫務人員都戴著口罩和手套。”幸好那天的急救車是雪佛來,有擋板,120的人沒有感染。 事后,急救中心才得知,當時301醫院接收了北京第一例SARS患者于某。而他們轉運的病人,正是于的親屬。3月7日,于某和其父母被確診為“非典”。隨后,于某的父母在北京雙雙病逝。 “3月9日,我們正式接到通知,承擔北京市SARS病人的轉運工作。”120急救中心急診科主任羅怡回憶說。隨后急救中心緊急改裝了兩輛隔離車:加設檔板,車用擔架采用一次性包裝,并進行消毒。 很快,任務下來了。3月12日中午,120急救中心接到市疾控中心的轉運通知。急救科主任羅怡和車管所科長王鐵民承擔了這一任務。這一次,由于知道是呼吸道疾病,兩人都身穿白大褂,配備了口罩、手套和一次性帽子。 “那地方特別不好找,他(病人)又不敢出來。”王鐵民回憶說。他們來到北京市東郊的大黃莊,50多歲的病人已在等候。這位疑似病人正是急救中心先前轉運過的老人的弟弟。老人臨終時他就陪在身邊。此后,他在大黃莊租了房子獨自住下,沒有接觸其他人。三天后,出現發燒癥狀,便打電話給北京市疾控中心。 “我們把他送到了佑安醫院。當時,正是‘兩會’期間,大街上車水馬龍,一派祥和。”王鐵民回憶道。 即使在那個時候,羅怡和王鐵民都沒有想到疫情會迅速地蔓延開來。他們兩人都有20多年的急救生涯。羅怡當了18年兵、從醫26年,經歷過唐山大地震和對越自衛反擊戰;王鐵民轉運過北京市第一個愛滋病人。但是,這樣的烈性傳染病,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 從這一天起,北京市急救中心的任務一分為二。除了每天260~270趟車次的日常急救任務,還負責全市SARS確診病人和疑似病人的轉運。 轉運SARS病人又分為兩種情況,一是已確診的SRAS病人的轉運,一般是各個醫院的發燒門診確診病人后,報告給衛生局,衛生局根據定點醫院的治療能力,給120急救中心下指令,指揮他們把病人轉運到何處。 二是轉運疑似病人。這些疑似病人在家里發燒,懷疑得了“非典”,給120打電話。急救中心將其送到最近的醫院的發燒門診,經過發燒門診鑒別診斷,再進入上一個程序。 “最初的一周,還不是很忙。”王鐵民說。記者在急救中心的車輛運送報表上看到,從3月12日到3月25日,轉運了15個病人,大多數是從各個醫院轉運到佑安醫院。 艱難時日 從3月26日到4月20日以前,官方對于北京疫情的表態還是“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北京是安全的”。對外公布的報告確診數字則從8例逐步增至37例,4月20日始增至339例。對于急救中心來說,這段時間是SARS轉運任務最困難的日子。 在羅怡的記憶中,從3月26日開始,轉運病人數目突然增加。每天平均增加10個,一直到4月20號左右。 “我逐漸感覺到形勢嚴峻。”羅怡說。 隨著轉運任務加重,急救中心不斷加派人手。羅怡翻開工作記錄,邊看邊數增派的人數:4月2號,12個人;4月9號,17個人;4月18日,8個人;4月19日,26個人…… “我們把病房關掉,醫護人員全上一線。”不僅在職的司機和急救科的大夫、護士,連行政科室的工作人員也加入一線。“原先還有第一梯隊、第二梯隊,”急救中心宣傳中心的黃穎介紹說,“可是后來上得太快,都說不上第幾梯隊了。” 改裝隔離車步伐也隨之加快。據王鐵民介紹,3月12日到3月25日改裝了一輛,3月25日到4月1日又有兩輛,4月1日到4月9日為四輛,4月17日再加10輛,4月20日之后增加到40輛,之后不到一周,一下子增到90輛。 到4月20日,專事SARS病人運送的共有73人,30輛隔離車。而在3月12日,只有10個人,兩輛車。 但人手還是不夠,“我們都是連續干兩個12小時,然后再換班休息一天。”司機李師傅說。 同樣緊缺的是防護用品。一開始非常難買,好在后來得到武漢市急救中心的幫助,到4月7日晚上19時,46副護目鏡終于到達首都機場。同時,隔離衣等防護設施也一一到位。 接受記者采訪時,負責調度的任師傅正在隔離區休息。他指著急救中心樓下的一個小房間說:“你看見那個棚子的沒有?最初,我們就在那個簡陋的環境下,換衣服、休息、吃飯。” 大轉運 4月21日上午8點,北京市市委書記劉淇和第一天上任的王岐山代市長赴急救中心考察。 “市里重視了,”羅怡說,“對我們說,需要什么趕緊說。” 熱線電話增加了。21日,120正式開通30部熱線電話,在電信部門的支持下,還開通了10部直拔電話,緊急調動所有科室的工作人員24小時值守熱線。占線率明顯下降。 車輛來了。到5月初,新的50輛隔離車送至急救中心,加上已有的40輛隔離車,共90輛隔離車。 北京巴士股份有限公司也支援了50名司機。 4月25日,急救中心租用了寧波賓館和貿促會賓館,供SARS轉運人員的休息用。5月初,又租用了天峰賓館。 “這些變化調動了士氣。”黃穎翻看記錄告訴記者,工作人員輪番請戰,4月21日,29個人;4月25日,49人;4月29日,45人。加上支援的巴士司機,至5月初,從事轉運的工作人員共230人,其中醫生70多人、司機70多人,護士近50人。 接下來,便是一場攻堅戰——大轉運。此前,全市的“非典”患者分散在90多家二級以上醫院,現在要將他們全部安全地轉運到定點醫院。 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4月25日,北京市成立了SARS醫療救治指揮中心。4月28日,指揮中心緊急征用北京宣武醫院、中日友好醫院兩家具有重癥患者救治經驗的三級甲等醫院,作為收治SARS患者的定點醫院。4月28日、29日兩天,中心先后出動60多輛車,從宣武醫院和中日友好醫院,向友誼、朝陽、天壇三家醫院轉送近400名患者。 5月1日,北京市緊急啟用小湯山野戰醫院。從深夜11點開始,20多輛車,近80人上陣。到23時40分,來自北京15家醫院共134名確診的“非典”患者順利進入醫院。 從4月25日至今,這樣的大批量轉運已有八九批。“當時每天轉運100多人,最多一次將近200人,一下子出去50多輛車。”羅怡說。 隨著疫情逐漸得到控制,壓力開始減輕。“現在每天是四五十人。”羅怡13日對記者說。但是他們依然不敢懈怠。因為等待著他們的是更艱難的任務——危重病人的轉運。 從5月6日開始,120急救中心增加了五輛重癥監護型搶救車,專門用于轉運危重“非典”患者。這五輛車是在原有普通型急救車的基礎上改裝的,車上新增呼吸機、吸引器、除顫監護儀、20升氧氣等。 羅怡解釋說,危重癥病人的轉運是相當困難的事。“SARS病人特點是病情變化特別快,看著挺好,一轉眼就不行了。” 在這之前,就曾出現過病人在轉運途中突然發作的情況。“我們把病人轉到胸科醫院,途中病人就不行了,突然呼吸心跳就沒有了,給氧都不管用。” 羅怡告訴記者,5月12日,就在采訪的前一天,一例危重病人在轉運路途中不幸去世。- 《財經SARS每周調查》5月23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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