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SARS每周調查》:清華病例考驗封校政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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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3年05月19日 18:03 《財經》雜志 | ||
清華出現的新增病例,使人們開始質疑學校的封閉政策 本刊記者 黃锫堅/文 萬人食堂警報 “萬人食堂的大師傅得‘非典’了!昨天晚上我還在那兒吃飯呢。”清華材料系的一位博士生驚嘆道。 5月7日下午,學校已經出現萬人食堂廚師得“非典”的傳聞。5月8日消息得到證實。通過“學生清華”網站等正式渠道,同學們看到學校發布的疫情通告:“5月7日,我校西區飲食廣場五名工人被海淀區疾病控制中心初步診斷為疑似‘非典’病例,送永定路醫院做進一步的診斷治療……學校立即對有關人員采取隔離措施。” 5月7日晚,飲食廣場的另外四名工人(三人與宋某同宿舍,一人和宋某同操作間)發燒,經海淀CDC初診為疑似“非典”,8日凌晨2點送永定路醫院進一步診斷治療。 8日,廚師宋某診斷為“非典”確診病例。 通告中的西區飲食廣場,被同學稱為“萬人大食堂。盡管沒有容納過上萬人同時就餐,但其建筑氣勢絕對配得上“萬人”這一稱謂。清華的食堂一般只有一層,而萬人大食堂則是地面三層,地下一層,周邊十多個宿舍的年輕教工和博士生大都在此吃飯。盡管被確診為非典的廚師是在三樓的工作間上班,但二樓的所有飯菜也是在三樓工作間做的,因此學校于5月8日將西區飲食廣場整體封閉,并進行消毒。 萬人大食堂廚師感染“非典”的消息,對已經在校園內“封鎖”17天的學生來說,不啻是一枚重磅炸彈。學生們最為關心的問題是,這位廚師是怎么感染的,是在校內還是校外。 從4月21日開始,清華對校園實施比較嚴格的封閉。為避免工作人員頻繁進出校門,后勤部門于5月3日將校園里工作人員統一安排搬入校內。這位廚師是臨時工,3日搬進學校居住,6日開始發燒。如果在此期間沒有離開過校園,那就應該是在入校前已經感染。 此后,其他一些“非典”消息也相繼在校園里流傳。據法學院“非典”工作會議消息,學校六教工地有三名民工于封校期間擅自翻墻外出和老鄉聚會,返回后已經確定兩人為疑似。學校已要求工地封閉管理,工人只能在工地和宿舍活動。清華大學企業集團同方公司下屬一位于上地的企業某條生產線發現“非典”確診二人、疑似四人、留觀一人。學校已對企業集團、同方公司、該公司的領導給予了處分。 諸多不利消息相繼傳出,校園里風聲鶴唳。學生情緒開始出現一定程度的波動。用一位同學的話說,“學生對清華園保衛戰的信心開始動搖。” 來自學生宿舍的病例 5月12日,記者給清華大學新聞中心打電話,試圖了解清華準確的疫情。一位姓蔣的先生在電話中說,到12日為止,學生和教職工中都出現了非典確診和疑似病例,但具體數字不便披露。 盡管對外披露顯得有些含糊,但學校內部的信息傳播是卻非常通暢的。學校有多個渠道發布有關“非典”工作的最新信息。由于絕大部分宿舍都連入校園網,同學可以通過“學生清華”網站、綜合信息服務系統等了解到學校發布的正式信息。“信箱每天也都能收到疫情通告。當然,大家去的最多的是BBS的SARS板。BBS是一個開放的空間,除了正式消息,各種傳聞也在這里出現或消滅。”傳播學院的一位本科生說。 除了前面提到的廚師和民工,學生們更為關心的還是身邊的病例。 根據清華“非典”防治工作小組發布的5月12日“非典”疫情通報,至12日為止,學生與教職工累計有八名“非典”病例(二人治愈出院):確診三人:學生二人,教工一人;疑似五人:學生三人(其中學生一人已治愈出院,目前在校醫院觀察),教工二人(均為退休職工,其中一人已治愈出院,目前在家隔離) 不過,由于這幾例病人都家在北京,在“封校”之后基本上和學校沒什么接觸,所以校內同學并沒有特別擔心。 但在校園里突然出現的病例就有些恐怖了。記者從疫情通告中看到,土木系一位博士生5月3日開始發燒,7日初步確診“非典”,入永定路醫院,9日臨床診斷為疑似。 一位了解情況的老師說,這位博士生4月19日曾回天津老家一趟,21日返校后再沒離開過校園。這位博士到底是在校外還是在校內感染,仍是一個謎。 這位同學被送往醫院后,學校啟動了緊急隔離預案,對11名與其密切接觸的人員,及64名與其一般接觸的人員實施了隔離。因為該博士生在校圖書館電子閱覽室做助管,這個閱覽室也關閉進行消毒。 一位老師介紹說,學校采取的是分類隔離措施,“疑似”或“確診”非典的同學是A類,有密切接觸的是B類,間接接觸的是C類。以土木系博士生為例,與其密切接觸的B類同學和老師有11人,被安排在干訓樓西樓隔離;而其余的C類同學則安排在二附中隔離。另外,對于校外返回的同學安排在小五樓進行隔離。 一位團委的老師分析說,如果將4月21日視為“封校”的開始,潛伏期按14天結算,那么5月5號以后如果校園里出現情況,則意味著學校的封鎖不夠嚴密或存在弊端。 封校之辯 5月13日,記者來到清華東門,看到頗為動人的一幕:由于校門封閉,許多分處校內外的情侶只好隔著鐵欄桿說話。而學校則出動了管理人員,在鐵欄桿邊上拉起一道黃色的標有police字樣的隔離線,還有志愿者在巡邏,見到越過隔離線的人就大聲喝止。即使小兩口說話,也要間隔2米以上,還有人不停地提醒他們保持距離。 一位同學在BBS上寫道,“平常走人的小門,已經用鐵柵欄封鎖起來了。交接東西的時候,她站在柵欄外,我站在柵欄內,我的手穿過柵欄,將東西放到她的懷里。這個時候她突然淚眼婆娑地對我說:感覺你好象在牢里,我是來探監的。” 和其他學校相比,清華對學生行動范圍的限制非常嚴格。從4月21日起,清華開始實行嚴格的出入制度,進入校門的有效證件為學生證、工作證、離退休證和家屬出入證、臨時出入證。從這一天開始,學生離開學校需要通過嚴格審批。 5月8日是校長接待日,黨委副書記楊振斌曾介紹學校的防護思路:學校實行了兩層防護:一是物理層防護,即圍墻和校門。凡是不應該進學校一律不許進,校外的車不讓進,沒有教學需要的老師也不讓進。另一個是邏輯防護層,以全校的學生為一個系統,盡量減少進出這個系統的人的數量。在這些地方,天天都有志愿者查證件。同時為了更好地防止這個系統的人員之間的交叉感染,學校還為學生分配了食堂。 化工系一位同學抱怨說,“吃飯是一天中間最痛苦的時間,每座樓都規定在一個食堂吃飯,門口還有戴著大白口罩的志愿者警惕地注視著你的‘狗牌’——這是清華給每一個學生準備的身份標識,一張彩色的紙上印著你所在的樓和規定可以去的食堂,還有姓名和學號。” 校園里一直沒有停課,但盡量避免師生直接接觸,上課時第一排不坐人,小班上課要求保證學生人數不超過教室容量的50%。 封閉管理后,學生的抑郁情緒不言自明。一位同學在日記里寫道:“前些天每到8點,樓長的叫聲就響徹整個樓道——‘三樓還有沒起床的嗎?’沒有辦法,宿舍每天上午消毒,所有人都得出去。……我想起前幾天到了9點的時候,校園里幾乎每一個凳子上都是人,坐得滿滿當當的,干什么的都有,用BBS上的話說,‘非典’把我們逼得連最小的時候玩的游戲都想出來了。” 部分學生在BBS上對學校的封校措施表達了不滿。有種觀點認為,每天有大量職工及家屬出入校門,而教職工與學生無法完全隔離,那么只限制學生不限制教職工和家屬的政策不可能有效果。 清華是一個大園子。用一位老師的話說,“這里什么都有,你可以在這個園子里經歷人生的一切階段,除了火葬場”。一些老師的家屬在校外工作,郵局、糧店等單位的職工則住在校外。他們每天必須進出校園,清華不可能完全與外界隔絕。 在5月8日校長接待日,保衛部部長趙如發說,學校一共發放了12000張家屬證,6000張工作證。憑這些證件可以自由出入校門。他承認,和對學生的嚴格限制相比,對其他人的管理的確存在一些問題。 封校之初,由于清華校園內部出現的病例很少,所以學生大都支持學校的封閉政策。5月13日,學校發布消息,化學系一本科女生被北京市中西醫結合醫院(永定路醫院)診斷為疑似“非典”病例。北京的疫情有所緩和,而清華內部卻出現了幾例新增病例,學校的封閉政策是否有效,遭到越來越多人的質疑。 隨著校內外疫情的變化,清華的封閉式管理措施將面臨更多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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