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何大一:AIDS療法第一人轉戰SARS背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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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3年05月10日 22:10 21世紀經濟報道 | ||
見習記者彭少芳香港報道 香港之旅 美國著名華裔醫學專家何大一博士在SARS非常時期有兩次神秘的香港之旅。一次是復活節期間的4月25日,另一次是在本星期內。 何大一的“神秘”在于他在香港的全部行程沒有對外披露過,當他飛回美國之后,主要合作者香港大學醫學院才對外透露出一絲信息。 據了解,何大一兩次蒞港都是為了追蹤針對SARS冠狀病毒的療法和疫苗的最新研究進展,而合作方香港大學醫學院微生物學系作為全球首家發現SARS冠狀病毒的實驗室之一,為何大一提供了良好的學術和試驗支持。 通過越洋電話,本報記者與在紐約的何大一取得了聯系。談及第一次港大之行時,何大一介紹,到香港第一件事就是了解港大已有的研究結果,其中包括裴偉士教授在病人樣本取得的血清資料,以便做對比研究。他透露,對于SARS的研究自己已掌握一些初步的數據,并會帶一些結果到香港,與香港的專家討論確定研究的策略是否在正確的軌道上。何大一說,“如果策略驗明正確的話,可望在數周內找到療法或疫苗作實驗室測試。” 為了加快研究進展,何大一暫緩手上做了二十多年的愛滋病研究,在美國紐約的艾倫·戴蒙德愛滋病研究中心Aaron Diamond AIDS Research Center潛心于非典型肺炎的治療及疫苗研究。何大一自信,如果情況樂觀,有可能在數周內就能找到治療SARS冠狀病毒的療法。對于SARS在多個華人地區傳播,引起一些“過度反應”,何大一認為,一種全新的病毒很神秘,當然容易引起恐懼,他對此表示理解。并說:“和美國每年有20000人死于流感、每日有14000人感染HIV病毒相比,SARS并不是那么恐怖。”何大一提到,根據廣東、香港及越南的情況來看,只要有好的預防措施配合,SARS是可以控制的。” 何大一的思考模式以及言論,都基于數據和事實,這是記者跟他在電話里談話時深切感受到的一點。 AIDS之緣 生于臺灣的何大一,12歲就隨全家移居美國洛杉磯,英語要比普通話流利,但是十多年來,他幾乎每年都來中國,為國內的愛滋病研究提供技術資助,支持國內的愛滋病預防工作,又與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等機構展開廣泛的合作,還擔任中國協和醫科大學及中國醫學科學院的榮譽教授。 1978年在哈佛醫學院完成博士學位后,何大一就開始探討傳染病,后來更開展20多年在愛滋病方面的研究,發表有關論文超過250篇。在這個方面,他被稱為“可能是全球最了解愛滋病病毒的人之一”。香港大學在去年邀請他擔任校長,他沒有同意,但破例答應合作成立愛滋病研究中心,并在當年6月與香港大學簽署了備忘錄。 這所中心將是香港第一間愛滋病專門研究機構。據了解,研究中心的經費達千萬元,主要來自美國政府和私人捐款,再加上香港特區政府的撥款。除了帶來海外研究經費外,何大一博士也會帶海外科研人員來港參與研究。目前研究中心已經落成,只差招募人才。何大一博士說:“本來打算現在招募人才,可是人人都在忙SARS,所以要押后至事情平息一點(才招人了)。”他希望在香港建立愛滋病研究基地,有助加強跟內地有關專家的合作。 除了培訓和在國內進行研究項目外,何大一博士的主要工作還是回到美國紐約的研究中心,進行愛滋病疫苗研發工作。 其實有不少患者和前線醫務人員已經放棄相信有根治的機會。至1996年來,“雞尾酒療法”效果良好,成了舉世佳話,有95%的患者因為雞尾酒療法而控制住病情。何大一博士亦因此在那年被美國《時代》雜志選為年度風云人物。 SARS和AIDS,除了有兩個字母相同外,二者風馬牛不相及。 4月8日,香港大學微生物學系實驗室在在英國醫學權威雜志《刺針》上發表報告,指出引致非典型肺炎的冠狀病毒與愛滋病的人類免疫缺乏病毒HIV同樣屬于核糖核酸RNA病毒。 二者在醫療手段上是否有相似之處呢?港大隨后與何大一取得聯系,邀請他共同合作研究抗SARS的療法。但何大一發明的雞尾酒療法,能否用來治療SARS呢? 尋找SARS疫苗 所謂“雞尾酒療法”,全名為“雞尾酒式抗病毒藥物之混合療法“,跟雞尾酒本身沒有關連,只是像雞尾酒一樣,要混合組合數種(通常是三種)不同類的抗病毒藥物(通常是蛋白酶抑制劑加上其他抗病毒藥)。在愛滋病病毒剛侵入人體時下藥,使病毒無法繁殖,從而阻止病毒破壞人體免疫系統。 但是愛滋病和SARS畢竟是兩種不同的傳染病,原有的方式并不適用于現有疫情。何大一說,“因為兩種病毒的蛋白和酶不同,所以用對抗愛滋病的抗害毒藥不大可能用來治療SARS,除非你很幸運吧。因此我們研究SARS的療法是有針對性的。” 至于研究抗SARS的疫苗,概念也是在基因圖譜的基礎上,進一步了解病毒怎樣進入人體細胞,以尋求某一種人體內相關的抗體anti-bodies,利用疫苗誘發這種相關的抗體,達到免疫的目標。這跟何大一正在做的HIV病毒疫苗的原理有點相似,用“訓練”人的免疫系統去辨認入侵的HIV病毒,同時具備足夠的“記憶”,一旦遇上感染,馬上啟動系統生產足量的抗體對抗HIV病毒。這好比一場競賽,疫苗發揮功效要比HIV病毒快,才能有效防止HIV病毒在感染者細胞內“落地生根”。 另一個重點是疫苗的研究策略。如果要顧及病毒的變種傾向,疫苗要長時間有效的話,宜從多方面對抗病毒,延長免疫系統的“防線”,才能抵抗病毒可能有的“多點進攻”。這對于HIV病毒尤其重要,對SARS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根據HIV病毒1型的經驗,何大一發現變異相當大,因受感染者的特性和免疫狀況等,已經演化成多個次種類subtype,它們之間的差異可達到20-30%。而從流感的經驗來看,只要病毒出現2%的差異,疫苗已告失靈。因此,疫苗研發要考慮的層面很多,而時間(容許病毒變種)是很重要的變數。 其實,內地和香港的研究機構對于病毒的理解都還在初步階段,只有再深入探究病毒的基因和行為,才能確立研究疫苗和療法的路向。香港中文大學校醫學院副院長盧煜明教授就說:“我們在威爾斯醫院的病人樣本中,發現同樣來自京華酒店源頭的病人,入院時間相隔兩周,他們的‘次蛋白’已經有輕微差別。” 依照基因圖譜,冠狀病毒的“次蛋白”是病毒外圍突出的“枝椏”,是病毒用來黏著人體細胞而“落地生根”的媒介。透過癱瘓病毒的“次蛋白”,就有可能中和病毒的傳染性。不過,病人樣本顯示病毒有能力轉換“次蛋白”的基因排序,就有可能避開疫苗的防御網。所以盧煜明表示他牽頭的中文大學三十人研究隊伍,會多做幾個基因圖譜,包括嚴重病人及出現肚瀉的病人,詳細了解病毒和人體免疫系統交鋒而出現的變種情況,以及病毒變異對疫苗的影響。 此外,中科院北京基因組研究所和上海生命科學研究院等,都在積極探索各種療法和疫苗的可能。 任重道遠 事實上,SARS病毒由發現雖已有一個多月,但各國科學家迄今對此所知仍然有限。5月4日,世界衛生組織就SARS成立的“全球研究中心網絡”公布最新對SARS病毒的了解。研究結果顯示,SARS病毒不但可在人體外生存最少24小時,更可在排泄物中活命達4日。 這次研究結果,綜合了香港、日本及德國研究中心的最新成果。研究人員發現,SARS病毒生存力頗強,不但可在人體外及室溫下生存最少24小時,同樣可以在塑膠表面上生存至少一整天。世衛組織專家表示,有關研究證實除了人與人的接觸,接觸染有病毒的物品亦可染病。 香港衛生署又發現,病毒在6個月嬰兒的排泄物中可生存約3小時,在一般人的排泄物則是6小時,但在有腹瀉病癥的病人排泄物中則長達4日。世衛Klaus Stohr醫生指出就此而言,醫院應注意消毒環境。此項研究結果亦引證淘大花園爆發的原因。此外,日本研究人員發現,病毒可以長時間在低溫下生存,因此在冬季仍然有機會使人染病。 對于“臨危受命”的說法,何大一的看法是“當被要求去處理危機時,若你做得到的話便去做。” 不過,他強調:“紐約的愛滋病研究中心,在短期內會投入研究SARS療法及開發疫苗的工作,大概有7-10位研究員參與,都只用部份時間做SARS的工作,長遠來說,也不會改變對愛滋病研究的基本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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