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鄭小伶

　　香港、北京報道

　　3月16日，政治局委員、國務委員吳儀當選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副總理。

　　一個月之后，一場“令人揪心”的世紀疫情把中國拖入了比上一輪花了十幾年時間、幾代人心血的歷史性WTO談判更艱辛和沉重的戰役之中。

　　只有一點是相同的，吳儀又一次被歷史地推到了戰役的最前線。此時，距她出任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只有十幾天的時間。

　　4月5日，世界衛生組織(WHO)專家小組到廣東追尋非典型肺炎個案，國務院副總理吳儀批準香港與廣東省建立互通機制，交換發病數字及治療經驗等資料。

　　4月7日，國家主席胡錦濤作出批示，要求衛生部門不惜一切代價查清非典型肺炎病毒的成因。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指示，防治非典型肺炎的工作，已成為各級政府的一件大事，這是“衛生工作的重中之重”。吳儀出任處理非典型肺炎疫情控制小組組長。同時，吳儀就衛生部門全力抗炎、允許世界衛生組織專家到中國調查、香港建立疫情直接通報機制、衛生部及時通報疫情、做好防疫宣傳工作等問題當場拍板，務必扭轉防疫工作中出現的疏漏、被動局面。

　　4月25日，吳儀受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委托，向十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次會議報告全國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情況。同時，吳儀提出“讓老百姓放心的”非典防治工作的七項重點及國務院建立全國省、市、縣三級疾病預防控制網絡。

　　4月26日，第十屆全國人大常務會第二次會議決定：免去張文康的衛生部部長職務；任命吳儀為衛生部部長(兼)。此令由國家主席胡錦濤簽署。由現任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親自出任衛生部長，這在我國歷史上尚屬首次。“這一決定任命是為了充實加強衛生部領導班子，加強全國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而作出的。”

　　4月27日，國務院派出的第四批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督查組出發，分赴上海、江蘇等13省市。吳儀給督查組下了軍令——任何地區、任何單位，無論是否發生疫情，都要立即行動起來，決不能停留在口頭上、文字上、匯報上，絕不允許做表面文章。要進一步加強領導，健全組織，落實措施，查找漏洞，完善應對措施和防治預案并落實到具體工作中。已經發現疫情的地區，要千方百計控制疫情，切斷傳染源，沒有疫情的地區，要細化工作預案，層層設防，堅決防止疫病傳入。要加強傳染病防治法的宣傳，依法開展各項防治工作。要明確一把手責任制，對于工作不力、玩忽職守者，要嚴肅處理，決不姑息。

　　吳儀還強調，廣大醫務人員不顧生命安危和身體健康，戰斗在防疫工作第一線，這種犧牲、奉獻精神難能可貴。各級政府、社會各界都要關心他們的健康，解決其后顧之憂。

　　短短十幾天，國務院副總理吳儀在抗非典前線發起的“雷霆行動”，再一次引起了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由中國“鐵娘子”任總指揮來打這場漫長的人類戰爭，“可以預見中國已已經采取的的步驟是正確的、有信心的。”

　　平民風格

　　在十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選舉結果出來、吳儀當選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副總理的當天，香港維多利亞港風和日麗、碧水微瀾。記者在岸邊的鵬利中心22層中糧香港的辦公室，采訪曾跟隨吳儀身邊、親任其秘書達八年之久的王錦軍。

　　從1988年到1999年，王錦軍從北京市政府、到外經貿部、再到國務院辦公廳，除了中間到企業工作的一段時間外，一直跟隨吳儀，“可以說是跟吳儀時間最長的大秘書”，這是外經貿部美大司的一位副司長向本報記者透露的。

　　雖然已經到了中糧香港這家上市公司負責酒店業務，與京官相隔遙遠，但談起在吳儀身邊工作的日子，王錦軍還是頗為留戀。

　　位居高官的吳儀，給外界印象是“不畏人言仍從容，女子到此是豪雄”鋼性女子特立獨行的一面。但是，她在工作中、生活中隨意流露出的天然質樸、心胸開朗的另一面彌足珍貴。外經貿部的干部長期以來仍習慣稱她“吳部長”，而她每次與部里的人打交道，無論是見面還是接電話，上來就說“我是吳儀”，難以聽到一絲官腔。

　　北京東長安街2號，是外經貿部的所在地。從1991年到1998年，吳儀在這個大院工作了7年多。在此之前，吳儀在北京市任副市長時，曾在市政府主樓三層一個沒有洗手間的辦公室住宿了近一年；后來搬到外經貿部東樓3樓、主樓11樓的辦公室，辦公、住宿條件改善了很多，吳儀在辦公室坐陣知識產權、紡織品和WTO的上百場談判，夜以繼日已經成為一種常態。

　　至于吳儀在談判對手面前展示出來“機敏的思維、干練的辯才、堅韌的毅力、還有瀟灑的風度”，2號大院上上下下的同事們既熟悉又陌生，而他們親身歷經的吳儀處世待人的點滴瑣事遠比談判桌上的耀眼光彩更細微、感人。

　　外經貿部一樓、二樓是公共食堂，在一樓的“部長角落”里，部長和副部長經常邊吃邊聊，開些短暫的碰頭會。當時，吳儀只要有時間，就會走到二樓看看“員工餐”是不是與部長們吃得一樣。她一直要求一樓、二樓吃一樣的伙食、定一樣的標準。

　　1998年吳儀任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國務委員和國務院黨組成員之后，她本人曾對部里的同志感嘆過：現在沒有以前方便了，走到哪里都有警衛人員。在1996年夏天，吳儀曾跟隨專供香港運送生豬的“三趟快車”從武漢到香港，以部長之身在滿車的異味和悶熱中呆了十多個小時。而現在要出行的話，則很難做到深車簡出。

　　在今年三八婦女節時，外經貿部全體職工給國務委員吳儀寫了一封簡單的節日賀信，專門向這位老領導、杰出的婦女代表致以問候和敬意，“我國外經貿事業點點滴滴都凝聚著您的心血，離不開您的直接領導、支持和幫助。”

　　在公文化的措辭后面，還是力透了普通民眾對這位叱咤國際舞臺的女部長身上那種平民風格的懷想。

　　2號大院“風暴”

　　1991年4月，吳儀步入東長安街2號的大門。從第一天起，吳儀給這個曾被稱為“深宅大院”的大機關帶來了一股清新之風。

　　據一位曾參與WTO長達13年談判的人士介紹1991年他作為駐外人員培訓班美大組的學員第一次見到剛到部里任常務副部長的吳儀。

　　在駐外班結業典禮上，吳儀對大家說，我聽省里的同志說過，我們這個部是“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事難辦”，有時候一個副省長過來，我們的一個小處長也可以把人家“涼”半天。她親自問道：培訓班里有沒有貿管司、外資司、計財司、發展司的人，有的話請站起來。

　　當時，吳儀鄭重提醒這一批即將外派的年輕人，這“四大司”是權力最重的部門，主管配額、外貿基金、資金、審批經營權等，“前線干部更不能把衙門作風帶出去。”

　　據部里一些干部介紹，當時吳儀給幾個權力部門尖刻的點名批評“使很多干部難以承受”，有司長將狀告到當時的外經貿部部長、黨組書記李嵐清那里，“嵐清同志不僅支持了吳儀的改革思路，還親自部署了治理部風、建立服務意識的調整戰略”。到1994、1995年，外經貿部“干部交流”的崗位輪換制已經被大多數干部所接受，形成制度化。

　　來不及和風細雨，九十年代初的中國外貿體制改革風暴正是從2號大院刮起來的。1991年至1994年，剛剛度過了以下放外貿經營權為主的初步階段，到了推行外貿承包經營責任制、定額補貼條件下的自負盈虧和人民幣匯率并軌的重點攻堅階段。

　　外經貿部政策研究室博士儲士家向記者介紹，認識外經貿部的“四大戰略”要以忠于歷史的態度——李嵐清時期的“一致取勝”和“市場多元化”戰略；吳儀時期的“大經貿”戰略；石廣生時期的“科技興貿”戰略，都有其特定的歷史背景，有的在社會上形成共識、并形成中央文件；而每一步的改革動作都是在國家內部和國際市場雙重驅動下循序進行的。

　　在任期內，吳儀還做了一個鮮為外界所知的償試。據部里一位前任新聞處處長介紹，吳儀在1997、1998年期間，曾提出打造“中國外經貿航空母艦”的設想。1998年3月，她把外貿部旗下的在中國技術進出口總公司、中國機械進出口(集團)有限公司、中國儀器進出口總公司、中國海外經濟合作總公司、中國醫藥保健品進出口總公司和中國國際廣告公司等6家部直屬企業組建而成了中國通用技術�熂瘓F�牽毓捎邢挢熑喂�司(簡稱“通用技術集團”)。

　　據部里干部說，吳儀當時最大的設想是大幅度提高了市場競爭能力、抗御風險能力和綜合盈利能力；而在一次部里的會議上，朱總理卻對此舉表示相反意見，當場詢問“為什幺要把它們捆在一起？它們的市場在哪里？”

　　散會之后，吳儀將剛任命的通用技術集團的董事長佟長印找來，準備材料向總理匯報。后來在李嵐清副總理的支持下，這艘“中國外經貿航空母艦”終于得以朱總理的批準，“先試水”后航行。截至2001年底，通用技術集團總資產為186億元人民幣，直屬經營機構24個，其中包括1家境內上市公司。

　　吳儀的“得意愛將”，除了佟長印之外，還有中國外貿運輸集團公司、中糧集團公司、中國化工集團公司、五礦集團公司和華潤集團公司等幾大巨頭，這幾位重臣堪稱中國外貿企業國際化和市場化試驗的先鋒派。

　　由“大經貿”戰略轉向建立有中國特色的自由貿易制度，期間正包含了吳儀在外經貿部工作的7年歲月。有人說，這也是部里人氣興旺的時期——對“上“、對“左右”、對“下”的關系都很融洽。吳儀對銀貿(與銀行)、稅貿(與稅務)的合作非常重視，至今，部里仍有人將1996年在青島召開的全國銀貿會議視作是跨部門合作的一個成功范例。

　　據說，吳儀對每一位到2號大院的其它部委領導、省長、副省長，都是親自出來迎接。

　　對外、對內，吳儀都擁有良好的人際關系。這為中國國家領導人形象帶來了新鮮讀本——真誠、務實、合作、寬容，富于人情味。

　　有一位記者曾向吳儀問道：英國有句話，女士們往前走。您對這句話有什幺看法？

　　吳儀當場回答：我正在往前走，但這并不意味著我要做高官，而是要跟上時代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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