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3-33:27:13□范卉

　　 先后請了5位洋律師，花費300多萬元律師費，耗時4年多，最后終于打贏了美國的“反傾銷”洋官司 ，吉邦公司出口美國的蘑菇罐頭關稅從158.8％逐步降到了0符氣雄說，勝訴的經驗就是八個字：膽大心細，不屈不撓。 首先，要爭取有利的計算的方法；其次，要爭取有利的計算數據。按美國國情和按印度國情確定的數據可能相差好幾倍；第三 ，要學

會打“擦邊球”。有的問題沒辦法正面回答，就換種說法。例如，問卷中有關于工人工作天數的問題，而吉邦公司采取 的是計件付酬，公司就換算成工時，過了關。最關鍵的是面對“洋官司”，不要自己先怕了，連找對方錯誤的勇氣都沒有，那 就是悲劇勝利的標語飄起來去年入秋以來，記者在云南省玉溪市澄江縣采訪時看到，澄江縣萬畝農田的上空，一直飄揚著三個 巨大的熱氣球，氣球下面懸掛著這樣三條標語：“吉邦公司勝美國，備好稻草種蘑菇”、“稻草牛糞種蘑菇，變廢為寶賺大錢 ”、“家種白蘑菇，輕松快致富”。這幾條奇怪的標語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于是找到了吉邦公司董事長符氣雄問個究竟。原來 ，吉邦公司是主營蘑菇罐頭的企業，好不容易在澄江發展起原料基地，卻遭受了美國的反傾銷訴訟。4年以后，官司贏了，基 地也沒了，公司不得不重新發展蘑菇產業，花費近萬元打出了上述三條廣告提醒農戶。在吉邦公司整個發展過程中，從白手起 家到打贏國際官司，再到重建基地，吉邦公司經歷了太多的艱辛。吉邦食品公司于1996年10月在云南省玉溪市澄江縣開 始試生產，主導產品為蘑菇罐頭，產品全部出口，主銷美國，是我國西南地區唯一可對美國出口鹽漬鮮蘑菇罐頭的廠家。吉邦 公司自1997年正式投產以來已累計生產和出口各類罐頭食品6325.5噸，出口各類鹽漬食品172.32噸，創匯7 52.54萬美元。公司設計生產能力是每年1萬噸罐頭，當地蘑菇種植業遠遠滿足不了生產和外銷的需求。1998年，吉 邦公司開始發展澄江縣白蘑菇基地，并派出近10位技術人員，挨家挨戶教農民搭菇棚、種蘑菇，同時大幅提高鮮蘑菇收購價 ，改變了種植技術落后、平均單產低下、經濟效益差的局面。在此后的兩年間，公司培訓農民逾萬人次，玉溪市蘑菇種植面積 從6萬平方米增加到30萬平方米，平均單產從每平方米300多公斤提高到700多公斤。1997年至1998年，公司 生產產品3000噸，產值2400萬元，上繳利稅200萬元。公司和農民都開始嘗到了甜頭。公司發展高峰時期，澄江縣 白蘑菇種植面積達到32萬平方米，成為全省最大的白蘑菇基地。當地農民種一畝白蘑菇年收入可達2萬元。但是，就在這個 時候，美國突然宣布對中國、印度、印尼和智利4國出口美國的蘑菇罐頭進行“反傾銷”調查，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起訴了我 國36家蘑菇罐頭廠商，認為這些廠商以低于成本的價格向美國銷售產品，構成“傾銷”，吉邦公司被列為其中的第4位。在 此之后，吉邦開始了長達4年的艱苦應訴。直到2002年8月9日，美國商務部才公布最后的結果，裁定吉邦公司對美出口 蘑菇關稅為0。吉邦食品(云南)有限公司董事長符氣雄說，在這4年里，吉邦在訴訟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主 銷市場美國也遭重創，對美的產量和出口大幅度滑坡，從1998年上半年的925.24噸下降到1999年的3.28噸 。公司最困難的時候，拖欠農戶菇款84萬余元。蘑菇種植基地急劇萎縮，2001年白蘑菇基地減少到3.35萬平方米。 到2002年，我們對美國的“反傾銷”官司打嬴了，美國市場的關稅降到了0，但我們在澄江的白蘑菇基地也降到了0！從 158.8％到0關稅應該說，吉邦公司是中國大批遭遇反傾銷官司的企業中非常幸運的一家，零稅率的結果，在中國眾多反 傾銷官司，尤其是農產品反傾銷官司中相當難能可貴并且來之不易。他們有獨立應訴并聘請外國優秀律師的膽魄，有應付美國 商務部的各種對策，也有耐心打持久戰。因此，吉邦打贏洋官司的經歷對同樣面臨反傾銷起訴的中國企業必有啟示作用。據吉 邦公司董事長符氣雄介紹，由于中國蘑菇罐頭成本低、價格便宜，大量進到美國市場，影響了美國蘑菇商的利益。1998年 1月7日，美國的7家蘑菇罐頭企業聯名向美國商務部和國際貿易委員會起訴，要求對包括中國、印度、智利等國在內的4個 國家的蘑菇罐頭進行反傾銷調查。中國外經貿部在第二天接到通知，并被要求一個月內作出答復。當時正是春節前夕，大家都 忙著準備過節，被美國人搞了個措手不及。又不懂什么叫“反傾銷”，都懵了。直到1月20日，中國食品土畜產品進出口商 會才召開了第一次會議，向美國商務部申請延期答復。1998年2月，有關部門組織的第二次應訴工作會議在廈門召開，當 時沒有通知吉邦公司參加，我們是自己跑去的。那時候中國連應訴對象都沒有搞清楚，更別提其他事情了。這次會議決定14 家中國企業聯合應訴。3月20日，第三次應訴工作會議在杭州召開，商會請來3名外國律師講解“反傾銷”。由于翻譯的問 題，會議結束后大多數公司還是沒有搞清楚什么是“反傾銷”。迫于時間限制，中國就在摸不清美國人思路、不懂得反傾銷特 點的混亂狀況下，匆匆作出了答復。美國商務部在14家中國企業的報告中抽了4家調查，裁定他們傾銷稅率最高的一家為1 98％，最低的一家為126％，其余10家公司則取他們的平均值158％。對不應訴的企業，則裁定為懲罰性高關稅19 8％。4個國家中，除印度取得了低稅率外，其余三國均遭到挫敗，智利的關稅甚至高達210％，中國向美國出口蘑菇罐頭 的大門緊閉了。1998年12月，吉邦公司的蘑菇生產基地已經激增到32萬平方米，而美國對公司產品的稅率也激增到了 158.8％。對吉邦而言，失去了美國市場就意味著失去了企業的生命，1999年，公司決定獨立應訴，這次，僅有吉邦 和中國糧油食品工業總公司兩家企業應訴。接下來的一年，是美國商務部對公司進行核查的時間。在漫長的應訴過程中，吉幫 公司展開了和美國人的斗智斗勇。符氣雄說，美國人的調查太詳細了，第一次調查有ABCD四套問卷，包括產權、銷售、成 本等各方面，總共100多條。交回報告后又來50多條補充問題，回答這些問題相當麻煩，什么產品代號、規格、儲藏方法 、類別、重量、分級、容量、成分、大小、銷售方式、凈重、包裝重、海關、包裝費、保險……每一題都涉及幾十個數字，既 要數據演示，又要原始憑證，我們聘請了美國律師教我們答題。接著，商務部在一個月內追查補充問卷，安排工作人員來中國 實地調查。符氣雄拿出一摞印滿英文字的卷子說，我們不懂這些術語的英文表達，題目來了要翻譯，做了答案后還要翻譯，工 作量增加了好幾倍。2000年9月，美國商務部派人來澄江調查，他們檢查了每一張銀行票據和農民的收條，對生產、銷售 各環節提出了詳細的詢問。我們感覺不錯，以為可以過關了。連美國律師威廉也舉起雙手，跳著說OK。可是，2001年5 月，噩耗傳來，給吉邦公司的最后關稅裁定為111％。為了勝訴，吉邦先后請了5位律師，光律師費就花了300萬，然而 結果依然不盡人意。但這樣的結果并沒有打倒吉邦，2002年1月，他們提出二期獨立應訴。這次，吉邦公司掌握了美國人 形成數據的方法和思維模式，掌握了商務部的計算方程式：可以先進行演算，然后調整數據。2002年3月，初裁結果公布 ，核定為46％，有什么問題必須一個月之內提出。經過檢查，吉邦公司發現，美國商務部在計算中把1.04誤寫為1.4 0，公司立即提交報告并滿心歡喜的等待著好消息。然而2002年7月8日，最后的終裁下來不是0，而是14.67％。 7月9日，吉邦公司才拿到報告，這時，三天的申訴期只剩下了兩天。符氣雄說，我們事先排列了3種方案做了演算，結果應 該是零。報告拿到后，連夜檢查，發現美國人在計算成本時將罐頭蓋計算了兩次。我們當夜發郵件，要求更正，商務部采納了 我們的意見。而控方律師卻以沒時間拿報告為由拖延了一個月。2002年8月7日上午，美國女律師麗莎打來長途電話：“ 恭喜你，符先生，貴公司的蘑菇罐頭產品在美國的傾銷稅降到了0！8月9日，吉邦公司看到了最終的文件。4年的不懈努力 ，終于有了公正的結局！勝訴的“秘訣”符氣雄說，經驗就是八個字：膽大心細，不屈不撓。首先，要爭取有利的計算的方法 。商務部計算數據時，是取上限、下限還是平均數，對最后的結果影響很大，企業和律師就要據理力爭，采取對自己有利的算 法；其次，要爭取有利的計算數據。按美國國情和按印度國情確定的數據可能相差好幾倍。比如，采取美國工人的勞務工資計 算，成本自然就高，而印度工人的勞務工資低，成本可能只是美國的1／8；第三，要學會打“擦邊球”。有的問題沒辦法正 面回答，就換種說法。例如，問卷中有關于工人工作天數的問題，而吉邦公司采取的是計件付酬，公司就換算成工時，過了關 。此外，回答問題和提出申訴的時間同樣大有講究，交答卷和提出申訴都要拖到規定時間的最后時刻，盡量減少對方審核和準 備的時間，我們也是向美國控方學的。注意相互核查也是非常重要的。對方要驗證我們采取的數據和計算方法，我們也要檢查 他們的運算是否有錯誤。很多企業接到商務部的報告，就認命了。美國商務部的工作人員也有素質好壞、水平高低之分。吉邦 公司兩次查出他們計算中的錯誤，都是很細微的。可就是這些小錯誤，為公司挽回的損失將不計其數。從46％降到14.8 ％意味著什么？以現在每個月20個集裝箱的出口量計算，意味著80萬的損失，今后吉邦公司的規模還要上5倍，如認可他 們的算法每個月就要損失400萬元的利潤。最關鍵的是面對“洋官司”，不要自己先怕了，連找對方錯誤的勇氣都沒有，那 就是悲劇。適應世貿規則任重道遠這次吉邦公司能贏，幾位美國律師幫了很大的忙。這些律師都是吉邦公司在美國的客戶介紹 的，他們了解美國官司的司法規章，熟悉反傾銷訴訟的程序，其中就有兩位是幫助印度打贏反傾銷官司的。但是，中國的其他 企業可能就沒那么幸運了。很多企業既沒有實力也沒有勇氣去面對“反傾銷”官司，更多的是根本不懂國際“反傾銷”官司的 規則，就像當初中國食品土畜產品進出口商會組織應訴時，開了幾次會，大家甚至連什么是“反傾銷”都沒搞得很懂。加入W TO后，中國已經成為出口產品遭受反傾銷調查最多的國家之一，有關部門也出臺了反傾銷、反補貼和保障措施的相關條例， 但更重要的是，企業領導、政府官員和法律、金融等相關行業從業人員要盡快補充經濟和法律知識，了解國際貿易規則，以應 對越來越多的經濟糾紛。云南省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趙俊臣說，吉邦公司這起官司雖然贏了，卻明顯地表現出中國各方 面、各階層對入世的不適應。比如，中國目前的行業協會就很難幫助企業應對各種國際經濟糾紛。入世對中國的律師也是一個 挑戰，并不是每個公司都有實力聘請美國律師的。中國的律師界也應當盡快更新知識，熟悉世貿規則，包括學習語言，以應對 新的業務。另外，政府應當盡快轉變職能，對產業的發展要有切實的支持。對中國的大多數企業來說，單靠一個企業自身去抵 御入世以后的種種風險是很困難的。像吉邦公司，為了打這個官司，商業秘密泄露，資金投入巨大，這些都需要政策和職能部 門的支持。在商會還不能完全發揮作用的時候，政府的相關支持顯得格外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