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柯特茲的行為給我們留下了一個懸念。他在對待未經證明的藥效這個問題上，做了一些事，這是值得贊揚的，但是他難道不應該做的更多嗎？他的公司即使沒有觸犯法律的條文，也至少違背了法律的精神，而且顯然這種違法行為是故意為之的，是情節嚴重的。這可能會危及到成千上萬的患者，而不僅僅是柯特茲的主顧們治療的病人。或許柯特茲本應為這個問題提供文件證明，或許他本應越過他的上司，直接向高層管理者匯報，或許他本應去找政府機構告發這件事。總之，由于把注意力集中于席位的努力和成功上面，柯特茲很可 能逃避了一些更大的責任。

　　艾略特為什么沒有做得更多？混雜的動機是個真實自然的解釋。從道德的角度來看，它們更傾向于一種不利因素，而不是一項有利條件。它們確實促使他采取了行動，但它們同樣限制了他的作為。如果柯特茲不是這樣關注自身安危的話，他可能會為別人做更多的好事。

　　這一指責聽起來頗有道理——在其背后的假設受到考驗之前。潛伏在這種指責背后的，是對于什么是負責的行為的英雄主義觀點。按照這種觀點，真正的領導者是樂于為更多人的幸福犧牲自己的個人利益的。聽起來不錯，但是想想，如果柯特茲向公司的上層提出抗議，或是把事情鬧到食品和藥品管理局，最可能發生的會是什么。繞開他的上司對他的前途不會有什么好處。他的上司可能會很不高興，而高層管理者們則會把他看作一個刺兒頭。柯特茲挑戰的可能是一個經過周密策劃的、波及整個公司的行動。這意味著，他幾乎一定會四處碰壁、求告無門，丟掉自己在這個公司的職位。

　　告發這件事也未必有什么好結果。由于公司小心地沒有留下任何過硬的證據，柯特茲對發生的一切并沒有掌握有力的證據。而告發行為往往是事業上的自毀前途。總之，如果柯特茲不是那么關心自己的利益的話，他很可能在沒有改變世界或改善他公司的局面之前毀掉自己的前程。

　　總而言之，柯特茲混雜的動機是長處而不是弱點。它們實際上給予他一種分清輕重緩急的能力，一種謙遜而警覺的態度，并幫助他在一個危險地帶小心地穿行。由于擔心參與一場道德大斗爭帶來的個人損失，他沒有做出毫無用處的、裝腔作勢的舉動。柯特茲沒有打贏過戰爭甚至是戰役，但他卻成了一場小型沖突的勝利者，并會在新的一天里繼續戰斗下去。

　　由于柯特茲的動機是混雜的，他把焦點集中在按理說可以達到的目標上，避免了自我犧牲。他把自己的努力限制在很小但很顯著的行動范疇內，在這里他可以做一些好事，而不用付出太大代價。他向幾個大夫提到了那種藥物未經證實的藥效的危險性，他或許能夠幫助一些病人避免拿到錯誤的處方，他為其他一些銷售員樹立了一個良好的榜樣，或許也迫使他的上司能夠重新考慮這種隱蔽的逐利銷售計劃究竟是不是恰當。柯特茲沒有試圖去改變整個世界，事實上，也沒有任何可能讓他去改變世界。

　　柯特茲面前看似簡單的問題其實是復雜而危險的，而他根本不可能使公司的做生意的方式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是最基本的事實。的確，沉靜領導之道的缺點之一就是謹慎的人不得不克制自己，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但這往往無法完全實現他們的希望和抱負。

　　柯特茲意識到他采取的是溫和的手段，而且他在行動時小心翼翼、謹言慎行、誠實正直。在實際的角度上和倫理的角度上，這都比突然爆發出一次英雄主義的但毫無用處的行動有更多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