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277:47:37經濟文化觀察李航／文

　　 近睹我國資本市場之種種怪現狀，腦海中時不時浮現出一個名字———凡伯倫。托斯丹·本德·凡伯倫(T oVeblen1857-1929)是制度學派的開山鼻祖。這位距今100年前的美國人認為，經濟制度是歷史進步的產 物，是人類文化的一部分，世界上并無一種永恒的經濟制度，經濟學是研究人類文化物質層面的科學理論。19世紀后半期到 20世紀初期的美國 正處在大工業革命之中，金錢成為一個人身份高貴的象征。美國當時的企業家們通過壟斷、建立虛假的財 務結構、創造虛擬資產等手段，以達滿足一己私利之目的。對于這幫各懷鬼胎、好勇斗狠的海盜式資本家或企業家，人們很難 期望他們會善待社會公眾。投機肥私是理所當然的事，股票市場成為富人們的私人賭場，公眾下賭注，富人定輸贏。幾乎每一 次大賭局都是一場騙局。在這種由富人主宰的爭斗中，所謂企業是一種“蠻橫”的事業，沒有幾個人真正對他們的股票、債券 之下的鐵路、工廠、機器等經濟實體或實物以及增加生產等感興趣。凡伯倫觀察的就是這個時代的美國社會及活動于其內部的 資本家或企業家。他對當時的經濟社會狀態持激烈的批判態度，深刻揭露“有閑階級”的寄生性，批評種種“浪費”現象，責 難生產服從利潤。因此，他本人被視為經濟學界的異端。那么，什么是“有閑階級”呢？他在《有閑階級論》(1899年) 中寫到，在一些社會經濟形態和結構中，有這樣一種人：他們是社會中最忙碌的人，其工作是掠奪性的，他們并不是靠技術或 血汗從事生產，而是憑借武力或狡黠攫取財富。這就是他所謂的“有閑階級”。這些有閑階級取之于社會，卻鄙視體力勞動， 沒有貢獻任何生產性的服務作為回報，但是他們的行徑卻由于種種習俗的或其它的原因得到了整個社會的默許和效仿。凡伯倫 的這些觀察在一定意義上，有助于我們理解和解釋我國目前資本市場以及活動于其中的人們的某些動機、心態和目的。實際上 ，即使在高度發達的當今美國，凡伯倫眼中的企業家或資本家(“有閑階級”)仍然存在，例如安然公司及其幫兇安達信；發 布虛假信息欺騙普通投資者的梅林；利用種種手段幫助客戶逃避巨額稅款、自己從中獲取高額暴利的安永公司；……正如人都 有缺點一樣，市場經濟及其內部主體也有丑陋的一面，我們要做的是通過制度約束或激勵、提高經濟運行透明度、從其內外部 加強各方面的監督，使其丑陋的一面盡量受到約束。通過閱讀凡伯倫的著作，我們可以看到另一種企業家，或者說同一企業家 的另一幅面孔。其實，企業家也是人，人既不是神也不是鬼，人性介入神性與鬼性之間，或者說既有神性也有鬼性。為了金錢 ，企業家有時就像一群潛在的罪犯，他們每時每刻都在試圖找出現存秩序的缺陷或漏洞，突破現存秩序的邊疆，在“所有方向 上創新”，營造出介入合法與不合法之間的“灰色領域”，其功績和罪惡都因此而起。制度或秩序所應該做的就是規定善惡分 際，限制、約束其鬼性，發揚、光大其神性，我國現存秩序或制度顯然還沒有做到這一點。可以說，眼下我國的制度演進與百 年前的美國制度演進最大的差別在于：我國目前的變革起步于命令經濟，政府因素在制度演進中的作用極大。如果著眼于這一 點，我們認為對我國資本市場的光怪陸離就可以得到更接近現實的解釋。由于政府的“設計”，出現了我國股票國家股、法人 股、流通股之分，以及由其引起的一股獨大、政策市場等現象，面臨著國有股減持之類的尷尬；也出現了A股、B股、H股、 N股等的區分，并因此面臨了諸種股票合一的難題；基金等機構投資者在政府的有力“扶持”下“超常”發展著，它們也因此 有了雄厚的資本玩起坐黑莊、對敲等下流勾當。我認為，中國資本市場的不正常，根源還在于我國政府直接或間接地控制的資 源太多太大，產權不明晰的資源太多。從更深的層次上來說，我們認為市場制度是可取的，最起碼比計劃經濟體制要好。我國 市場經濟取向的改革、建立自由競爭的企業制度、發展資本市場是大勢所趨。我們認為如果政府的政策或行為既無助于效率又 無助于公平，還是什么都不做好；如果企業購并行為無助于資源配置優化、運營效率提高，而只是滿足一小撮人的利益；如果 企業上市不是由于為好的項目融資，而僅僅是為了圈錢，那就不做為好。我們希望提高經濟體制內部的透明度，讓人們看清真 相，我們要的是更公平、更符合人性的市場經濟，以此為目標，我們需要改進的地方還很多。為此，更不能容忍甚至粉飾現實 世界的不合理和丑陋的一面，否則，我們的社會就將如患了艾滋病的病人一般，失去免疫能力。(27G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