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價!”“處理!”“打折!”這樣的標牌出現在首都機場的二樓,顯得有些觸目驚心。對于那些已經接到“逐客
令”的商戶來說,這段日子很難熬。無論是最后的瘋狂還是無力的反抗,等待他們的結果都是:“集體下課”。
日前,北京首都機場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李培英公開承諾:“9月30日以后,首都機場的物價將比市區還低。”更
為形象的表述是:“家常大包子3元一個,一葷一素一碗米飯的
快餐15元。”而至于最關鍵的問題———今后的具體運作方
式,首都機場物業部相關人士表示:“時機尚未成熟,不好多說”。但在事實上,機場這一次確實沒有手軟。據了解,有60
%的商戶合約將在9月30日到期,屆時,機場將把經營權收回,由旗下商業部統一運作。
鏡頭:6成商戶被“逐”
早在6月30日,機場方面已經派“先遣隊”進駐,如今,地下食街已盡歸機場旗下。
在機場的一家食品超市,服務員張小姐一如既往地招呼著顧客。但當得知記者的身份后,她無精打采地坐下:“還有
什么好說的,我們馬上就失業了。”
張小姐說,幾天前她們收到機場方面的“最后通牒”,最終離場期限被放寬至10月3日。被機場“一腳踢出去”的
感覺不好受。雖然在這里工作只有短短三個多月,但是對良好的經營環境、優越的地理位置以及不咸不淡的穩定業績,張小姐
還是有些戀戀不舍。“老板都下崗了,就更別提我們了……”悲觀的張小姐不想再說下去。
北京首都機場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李培英的一句話,使9月30日成為一個極為敏感的日子。然而因此就把這一天判
定為“革命性”的日子,也未免有些武斷。實際上,像張小姐一樣被“驅逐”的商戶,既非“空前”,也談不上“絕后”。據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機場工作人員介紹,由于各商戶與機場簽的合約期限不同,一般是3年~5年,所以大家在撤出去的時間
上也不可能同步。早在6月30日,機場方面已經派“先遣隊”進駐,如今,地下食街已盡歸機場旗下。胸前別有統一標識的
機場餐飲公司服務人員,熱情地向記者推薦20元的套餐以及15元的面條,雖然與市區價格仍有距離,但與之前的“天價”
相比,已經大大拉近了“機場食品”與人們的心理距離。與此同時,一批“資深”商戶,由于合約期未滿,仍將按部就班的經
營下去。
凌云閣餐廳由于位置惹眼,而“無緣無故”成為年初媒體曝光的“主攻”目標。其負責人面對記者的冒然到訪心存芥
蒂,“一個餃子1元、一罐酸奶25元、一杯咖啡40元,我們的價格已經比年初下降了20%”,他一再向記者強調著。雖
然,這還沒有滿足人們的心理期待,但他卻認為價格已降到了“底線”。他解釋說,與地下經營不同,由于所處位置特殊,前
期裝修費用就高達600多萬元,再加上450元/平米的月租金費、煤氣費和物業管理費等,這些都加大了餐廳的運營成本
,上個月餐廳賬面甚至還出現了虧損。
1999年10月懷著“第一批進駐機場商戶”的榮譽感,凌云閣餐廳與機場的合約一簽就是5年,“租金費已經3
年沒變,而在其他成本不降的前提下,未來兩年價格將很難再有調整。”
寡頭壟斷與獨家壟斷哪一個更糟些?
機場收回經營權后,來自商戶的租金收入消失,機場還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去經營,這些會被算在機場的
成本支出之列。因此有業內人士擔心,機場物價會先降后升,因為在經營權獨家壟斷的前提下,機場物價將更表現為少數人的
意志。
消費者的怨聲載道、媒體的口誅筆伐,以及商戶對高額租金的種種不滿是機場痛下決心全面整改的“事實動力”。2
001年11月23日,國家計委專門下發了《關于加強北京首都機場餐飲價格監管有關問題的通知》,明確要求:平抑機場
服務場所偏高的餐飲價格,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但是事實上,機場方面在價格問題上是處于一種力不從心的狀態。
有人曾將機場形容為一種“商業藝術”,因為無須做任何廣告,每天就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人穿梭于此,寸土寸金是機
場效益的真實寫照。1999年,首都機場旅客吞吐量達1819萬人次,飛機起降總數達164945架次,成為中國內地
最繁忙的機場。去年8月,首都機場日起降飛機611架,高峰時平均每隔1分20秒就有一架飛機從這里起飛或降落,更是
創造了日起降架次全國紀錄。機場具有“先天”的自然壟斷性,國泰君安分析師認為,通過競標租售攤位是機場商業充分實現
競爭的常用方式。然而,這種方式在經營中暴露出了種種弊端。一方面,中標的經營者必然承受較高的租金,從而提高成本;
另一方面,由于削尖了腦袋才獲得了經營權,因而又使他們有一種“獨占性”的優越感,價格壟斷或小范圍“價格同盟”因此
形成。更為關鍵的是,機場方面在價格控制上不具有話語權。物業部相關人士無奈地向記者表示,首都機場和機場內商家之間
,是企業和企業間的合同關系,機場沒有權力插手商家的價格問題。而在商戶們眼中,物業部門基本上形同虛設,除了每日檢
查衛生、禮儀、著裝外,幾乎不再管什么,一些商戶的工作人員甚至說不清物業部的具體位置。處在“兩不管”的境地,機場
商戶自然可以在價格上“隨心所欲”。
然而將餐飲服務、商品銷售從多家經營轉向機場一家經營,以此來平抑機場物價的方法,卻也遭到了一些業內人士的
質疑。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企業研究所副所長張文魁認為,這樣不但不能使機場物價高的問題得到根本解決,而且還會為今后
的獨家壟斷埋下伏筆。有業內人士曾把機場高租金比做是形成“天價”的“罪魁禍首”,他給記者算了這樣一筆賬:如果一杯
咖啡的價格是50元,除去相應的成本15元以及正常利潤5元,剩下的30元均用來交納租金,基本可以占到零售價的60
%。實際上,租金已成為機場商業收入的重要來源之一。
目前首都機場租金執行的是民航總局1992年的定價標準,即每平方米在100到600元之間,上下可以適當浮
動。這一收取比例使得機場與商戶之間,長期得以和平共處、相安無事。而機場收回經營權后,就意味著這部分收入消失。此
外,機場還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去經營管理,這些都需要算在機場的成本支出之列。“說不定價格會先降后升,”
有關業內人士擔心的指出,“在經營權獨家壟斷的前提下,機場物價將更表現為少數人的意志。”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首都機場發起“平價”風暴,雖然不排除樹立形象、統一品牌的考慮,但更大的可能是謀求商業利益,因為這部分收
入已經成為特別具有彈性的增收來源。
從全球范圍看,機場物價普遍高于一般經營場所,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而如果說機場經營場地本身具有自然壟斷性
的話,在那里經營的餐飲企業卻并不必然的具有自然壟斷性。打破壟斷最好的方式是在經營同種商品的區域內引進不低于兩家
的商戶,中國民用航空協會張副秘書長認為,只要有競爭,價格才會趨于合理,相反如果把每個區域惟一的經營機會給了惟一
商戶,這將無異于在經營上走了回頭路。
民用航空協會陳副秘書長認為,由于長期計劃經濟體制的束縛,造成了國內機場普遍以航空性業務收入為主,非航空
業務收入為輔的經營現狀。例如:起降費、廊橋費、擺渡費等航空性費用可以占到我國機場收入的50%以上,而像廣告、服
務、餐飲等非航空性收入只占不到40%。與此形成鮮明反差的是,在國外機場,非航空收入所占比例可高達85%~90%
。在國外,機場周圍的地皮都劃歸機場管理,經營旅館、酒店之類或出租出去,以此帶來巨大的經營收益;而在國內,機場只
能在內部領域“精打細算”。據了解,目前,支撐著機場主要收入的航空性費用均由國家統一定價,機場在其中沒有過多話語
權,至于乘客交納的機場建設費以及航空公司所交的機場建設基金,也都統一上交國家,用于全國的機場建設,不可能直接落
入首都機場的“腰包”。
因此有關業內人士認為,首都機場發起“平價”風暴,雖然不排除有樹立形象、統一品牌的考慮,但更大的可能是從
商業利益出發,因為這部分收入顯然已經成為特別具有彈性的機場增收來源。
把商鋪交給別人經營而坐收租金,也許是最容易的賺錢方式。但是,在輿論的強大壓力和國家有關部門的明令要求下
,機場必須在平抑物價方面有所作為。處在業主與租戶的關系中,機場無權干涉商戶的定價,所以,收回經營權就是不得不發
的一枝箭。雖然損失了租金收入,但是作為今后商業設施的經營者,機場也同樣處于零租金的狀態中,既便物價低于市內的水
平,利潤也可能大大高于市內水平,更何況還可以“薄利多銷”。而且,不要忘記前面所提到的“獨家壟斷”,在獨家壟斷的
前提下,除非政府限價,任何其他的“低價”承諾都是不可靠的。也許就像有關人士所擔心的那樣:價格會先降后升。但是,
國泰君安分析師提醒說,這種變化基本上不會牽動首都機場股票的表現,因為從目前的資本面看,這部分收益還不足機場總收
益1%,簡直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張文魁認為,通過合約或委托的形式將機場商業管理劃給一些專業公司管理,可能更有利于實現機場、商家、消費者
“三贏”的局面,比如英國機場管理公司(BAA)除了在國內經營機場外,還在其他國家擁有類似業務,很多商業設施運行
良好的機場并不一定是由機場自己統一經營的。(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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