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芝加哥經濟學派創始人奈特(FrankKnight)曾經說過:"科學的基本原則,從本質(真誠或客觀性)上
來說是一種道德原則。"奈特的這句話,寓意甚深。
《圣經·約翰福音》上來第一句話就是,"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中國古代的《易經·乾卦第一》曾
曰:"乾元用九,乃見天則。"《詩經·大雅》中也有言:"天生民,有物有則"。《道德經》第五十一章說得更細:"道
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
莫不尊道而貴德"。古代圣賢在這些偉大著作中,都說了一個理兒:天地有道,道
與德密切相聯。用現在的話來說,宇宙和人類社會,均有其內在法則；這內在法則,即是善。天地之道,社會之則,在哲學家
的思想中,是真理；在倫理學家的認識中,是良善；在美學家的心目中,是美；而在神學家的領悟中,則是神。
既然天地有道,社會有則,經濟有序,那么,所謂科學,包括所謂的"經濟‘科學’",無非通過人類積累增生的知
識,對這一天地之道、社會之則、經濟之序的不斷接近。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理解奈特所說的"科學的基本原則本質上就是一
種道德原則"這句話。
請注意,這里我們強調科學只是通過人類積累增生的知識而對天地之道的"接近",而不是說對它的"解釋",是因
為這道是解釋不得、解釋不了的。不然的話,偉大的老子也就不會在《道德經》中一上來就說"道可道,非常道"了。到這里
,讀者也許會明白,為什么近幾年來,我一再主張,理論經濟學的任務,不是解釋世界,而是解釋理論了。用現代分析哲學的
話來說,理論經濟學,作為一種"話語"(discourse)體系,只是在用語言解釋語言,僅此而已。
當代經濟學是不是科學?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如果奈特的話是對的,經濟學要成為科學,它的基本原則在本質上就
應當反映經濟體系的內在道德原則。否則的話,它就不能被妄稱為科學。
經濟學史,恰恰表明了這一點。稍有點經濟學史知識的人,均會知道,經濟學的遠祖,是道德哲學,即我們今天所說
的倫理學。就連經濟學的開山鼻祖亞當·斯密,也是格拉斯高大學的道德哲學教授,而不是經濟學教授。
然而,現下的經濟學家們不再講道德,只講個人利益或效用的追求,講最大化。從馬歇爾、凱恩斯以降,講道德的經
濟學家被視作為"不務正業"。這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當代經濟學,是更"科學化"了?還是僅僅更"技術化"了?
當今經濟學要想更"科學"點,就要"迷途知返",尋求反映經濟體系運行的"道德原則"。
經濟體系內在的法則即道德原則是什么?"道可道,非常道"------對此,我們知之甚少,或者說根本不知。
于是,我們就只能猜測:是否經濟體系內在的"道德原則"是用正當的手段在生產和交易中謀求個人的最大福利?
首先,一個人來到世上,不是來受苦,而是來享用這個被造就的世界。故人在世上,追求個人幸福,追求個人利益,
天經地義,無可厚非。沒有人對個人利益的追求,就沒有經濟發展,就沒有社會進步,就沒有人間之序。
人追求個人利益,追求個人福利的最大化,怎樣追求?人可以去生產,去交易,去通過交易獲取交易惠利(tran
sactionbenefits)；有的人也會去偷,去搶,去欺,去詐。南京冠生園,用幾年的陳餡造"新月餅"；浙
江的某些制衣商販,用"黑心棉"生產嬰幼童的"面包服"；名滿全球的"安然"公司里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董事、經理們
,用蒙騙手段"賺黑錢"----這難道不都是當代經濟學中所說的"最大化"?
于是,當代經濟學的問題出來了:只講個人利益最大化的追求,這可不行,也不得了。因為,嚴格說來,這并沒有反
映出市場運行秩序的內在道德原則。
話說回來,難道當代經濟學家們就真的不"講道德"?難道當代經濟學就真的沒有倫理之維?非也！當代經濟學雖然
字面上不講道德,但它卻暗含著一個非常強烈的道德導向,那就是最大化最大多數人的最大福利。這說到底是一種倫理學的功
利主義。由此來看,焉能說當代經濟學的博大體系沒有一個倫理方維?再則,當代經濟學,不管多么"不講道德",卻也暗含
著一個非常顯見的假定,那就是,市場參與者都按照規則競爭。市場博弈的規則是什么?它從何而來?難道與天地之道、社會
之則無關?難道市場博弈的規則不就是奈特所說的"道德原則"?
按規則在生產與交易中追求個人福利的最大化,按規則競爭,就有一個公正、正當、正義的問題,就有道德秩序在其
中。你敢說市場運行沒有道德基礎?
然而,問題復雜著呢。什么是公正?什么是正義?什么是道德?哲學家講不清楚,倫理學家講不清楚,經濟學家焉能
講得清楚?亞里士多德、康德和羅爾斯講不清楚的事,哈薩尼(JohnHarsanyi)能講清楚?賓默爾(KenBi
nmore)能講清楚?
到目前為止,看來似乎只有一個人是弄清楚了,但他卻沒有講清楚。這個人就是維特根斯坦。維特根斯坦說:"倫理
問題是不可言說的","凡不可言說的,就應當沉默"。這是大徹大悟
之語。維氏這里好像什么也沒說,又好像說了什么。說了什么?只不過是重復說了老子兩千多年前說過的話:"道可
道,非常道"。
道可道,非常道,道就似乎很玄,但這并不說明道不存在。同理,人們不知道道德何來,也不知道道德的實質是什么
,這也并不說明道德不存在。道在天地間,也在人心中。從這一點來說,道德即人心。人有孟子所說的"四端",也就是康德
所說的"實踐理性",這是不言而喻的。人心自有把"尺",市場焉能沒個"度"?
既然經濟體系有其內在的道德原則,經濟學家就要講道德,也應該講道德。如何講?經濟學家不是倫理學家,也不是
牧師,更不是政治輔導員。經濟學家講道德,首先要自己去勇于發現和認知經濟體系運行的內在"道德原則"；一旦發現這些
"道德原則",就要誠實地去向人們"話說"這些內在法則。在這方面,斯密、哈耶克和科斯,都是典范。
這里還有一個問題:如何發現科學原則?如果科學原則本質上就是道德原則,如果當代經濟學要"更科學點",那么
,只有當一個經濟學人是有德之人時,他才有可能發現科學原則。無德之人,焉能發現有德之道?無道德之人,能寫出道德文
章?
當然,天才的納什(JohnNash)可能是個例外。但納什坎坷和多磨難的一生又說明了什么?
 股票短信一問一答，助您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