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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琳(廣州)
據商務部最新統計，伴隨著外貿進出口總值的大幅攀升，我國外貿依存度超過了80%，中國由此成為世界上外貿依存度最高的國家。如此之高的外貿依存度，反映了中國參與全球經濟一體化進程的加速，也表明中國經濟與世界經濟已經形成了相互依賴的伙伴關系，兩者彼此支撐的新局面已經出現。
但中國持續走高的外貿依存度還是讓人有所擔心,更令人關注的是,我國進出口貿易總額中分別有超過一半來自加工貿易和外資企業。我們不能否認加工貿易和FDI對中國經濟的推動作用，但是它們的比例過大也給我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帶來了種種的挑戰。正如商務部研究院研究員梅新育所說，作為一個經濟大國，我們把自己的市場和貿易發展命運寄托于貿易伙伴的力量，本身就蘊藏著對國家經濟與政治安全的潛在威脅。
外貿依存度節節攀升
進入新世紀以來，作為衡量一國經濟對國際市場依賴程度的“外貿依存度”呈現出“芝麻開花節節高”的態勢。據商務部統計，2002年中國外貿依存度為51%，2003年為60.2%， 2004年則攀上80%的歷史最高峰。2005年前三季度，國民經濟繼續保持“高增長、低通脹”的態勢。國內生產總值(GDP)達到106275億元，同比增長9.4%，全國進出口總值為10245.1億美元，同比增長23.7%，可以預見，2005年的外貿依存度也是呈現上升的態勢。
外貿依存度是通過對外貿易總額與GDP的比值而計算出來的。毫無疑問，當GDP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增速時，對外貿易的增速越高，對外依存度也越大，而這就是中國外貿依存度“高居不下”的原因之一。1979-2004年，我國對外貿易平均增長速度為18%，比同期GDP平均增速高9.4%。尤其是2000年以來的5年中，對外貿易平均增速高達26.7%，整整比同期GDP高出16%。1994至2004年，我國連續11年貿易順差，也導致貿易額的增速大大超出了GDP的增速，外貿依存度也處于不斷上升之中。以中美貿易為例，機械電器、家電玩具等產品每年都有百億美元以上的貿易順差，而紡織品貿易在出口配額取消后更是呈“井噴”式增長。
而作為國際直接投資(FDI)的主體形式，加工貿易的快速崛起對提高外貿依存度具有巨大影響。上個世紀80年代初，加工貿易還是一片空白。而到了2004年，加工貿易進出口總額接近5500億美元，成為我國第一大貿易方式。1981到2000年的20年間，我國一般貿易出口額和進口額的年均增長率僅為8.9%和8.7%，而加工貿易的年增長速度分別為28.8%和24.2%，遠高于前者。
就產業結構而言，中國第三產業比重偏低也是外貿依存度偏高的重要原因。一般說來，第三產業在GDP中的比重越高，外貿依存度可能越低。例如，1996年美國、日本、印度、巴西的第三產業占GDP比重分別為71.4%、60.2%、43.0%、56.5%，而我國則僅為30.1%。2004年，美國第三產業在GDP構成中的比重已經超過75%，而中國也僅為33%左右。
匯率的變動也直接影響外貿依存度的高低。在其它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人民幣升值，則外貿依存度下降。統計數據表明，伴隨人民幣匯率的每次下調，出口貿易依存度都有顯著上升。1994-2003年，人民幣匯率總體上處于穩定趨勢，對外依存度也逐漸攀升。
當然，不少專家對外貿依存度到底有多“高”存在疑問。有人認為，由于統計原因，我國國內生產總值在一定程度上被低估；也有人認為，不同統計方法計算的外貿依存度水平差別很大；而這些原因都在一定程度上“高估”了我國的外貿依存度。
喜乎？憂乎？
一國的外貿依存度越高，經濟的對外開放程度就越高，對外貿易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也就越大。毫無疑問，外貿依存度的提高是我國對外開放、融入世界經濟的結果。現在，出口增長已成為經濟發展的強勁動力。據2005年上半年統計，進出口增加對經濟增長率的貢獻占到40%左右。一些專家認為，外貿依存度的提高說明世界上人口最多、市場最大、也最富于朝氣的中國，已成為世界市場的重要供應商。然而，面對這種“樂觀論調”，許多人卻對此表示了擔憂。
首先，外貿的高依存度對國家安全構成潛在的威脅。能源是21世紀經濟發展的堅強后盾，目前，我國重要能源出現了對外依存度較高的狀況，實在令人擔心。由于經濟規模迅速擴大，粗放型增長導致對能源和原材料消耗偏高：我國石油消耗量占世界的7%,鋼材占1/4，水泥約占一半，煤炭約占1/3，發電量占13%。2004年，原油、鐵礦砂、氧化鋁的進口依賴度高達36%～52%。目前，我國石油對外依存度為38%左右，據專家估算，到2020年，我國石油的對外依存度將達到60%，中國石油供應的一大半將依賴國際市場。由此可見，我國已經呈現出資源性產品進口總量不斷加大的趨勢。從我國目前經濟發展形態分析，進口依存度的不斷加大，尤其是戰略物資、關鍵產品和重要技術進口比重的逐步上升，將在一段時期內對國家經濟安全造成一定影響。
其次，加工貿易的不穩定性不利于產業升級。目前，我國的加工貿易，即使屬于高新技術產業中的加工貿易也主要是從事勞動密集型的加工組裝環節。例如，2003年各類服裝產量251億件，出口177億件，出口依存度達70.5%，皮鞋、照相機、電冰箱、彩電和空調的出口依存度也分別達63%、56%、47%、46%和42%。目前的加工貿易面臨諸多問題，如企業核心技術自主研發能力不足，項目涉及的產品檔次偏低，缺少高附加值、高新技術、高創匯的產品，資源和能源浪費現象嚴重；產品出口市場仍過于集中而國內加工貿易企業自身營銷能力較弱，對特定市場依存度過高，易受國際經濟波動影響，抗風險能力弱；國內配套協作體系尚未建立等。大量的加工貿易還會引起價格上的過度競爭，造成出口產品價格大幅下降。這種低附加值行業的不斷擴容實際上并未徹底解決國內產業結構升級換代的目的，還使得產業投資的短視和以出口為導向，從而進一步提高了實現提高外貿競爭優勢目標的難度。
再次，隨著外貿依存度的提高，國際經濟摩擦也頻頻發生。以美國為例，我國對其貿易依存度由1997年的5.4%上升到2003年的8.95%，而按照美國的統計口徑，2005年中國對美國的貿易依存度將達到20%，隨之而來的貿易摩擦也層出不窮。目前，除了傳統的對中國產品的反傾銷調查數量平穩增長外，其他貿易救濟措施(如保障措施、紡織品特限措施)和貿易壁壘措施調查(美國337條款調查、技術壁壘調查等)也被主要貿易伙伴頻繁使用，作為抵制中國產品的方法和手段。據商務部統計，截至2004年年底，共有34個國家和地區發起了673起針對或涉及中國產品的反傾銷、反補貼、保障措施及特保措施調查案件，涉及4000多種商品，影響了中國約191億美元的出口貿易。2005年以來由于美國設限，中國紡織品和服裝對美國出口至少減少了20億-30億美元。而2005年前三季度，我國遭遇的各類貿易摩擦涉案金額達到89億美元，比2004年前三季度的11.1億美元增長超過7倍。目前對我國紡織、服裝、家電等反傾銷調查此起彼伏，貿易摩擦還呈現從貿易領域向投資、金融、匯率等領域延伸的趨勢。貿易摩擦的不斷蔓延和升級，不僅會給出口持續增長帶來重大威脅，而且還會對宏觀調控和對外政治外交關系造成嚴重干擾。
積極調控為上策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所長余永定認為，即便在號稱嚴重依賴外需的日本，外貿依存度也不超過25%；號稱世界上市場最開放的美國，也就在20%左右。對于中國而言，外貿依存度過高，使得國內經濟非常容易受到外部經濟環境變化的影響。因此，中國必須警惕外貿依存度過高，變被動為主動，采取多種措施大力加強調控依存度。
第一，中國必須改變對進出口數量持續增長的一味追求。伴隨中國對外貿易數額的不斷增長，制定更為合理的、符合國情的對外貿易政策，對持續推動中國從貿易大國走向貿易強國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各級政府要放棄以追求貿易數量增長為對外貿易政策核心的一貫做法，轉變觀念，建立科學評判外貿政策和政策實施效果的指標體系，將已往的立足于進出口數量的持續增長轉化為將“以質取勝”確立為整個外貿政策的核心，追求效益的最大化和能源資源使用的最小化，并以此作為制定外貿政策乃至經濟政策的核心所在，以利于提升經濟運行質量和外貿核心競爭力。
第二，落實“國民待遇”原則，防止“外資依賴癥”陷阱。當前，國內大部分產業出現了供大于求、重復投資、出口增長過快的新問題。我國引進的5000多億海外直接投資中，技術含量較高的投資不到40%，而60%以上的其他外資規模小、技術含量低。由于我國的勞動密集型商品市場已經飽和，因此這些投資所生產的產品紛紛涌向海外市場，是造成我國出口勞動密集型產品過度競爭的重要原因。不符合我國產業政策的外資還嚴重干擾了我國的貨幣金融政策等宏觀經濟政策的實施和產業結構的調整。因此，對這部分資本必須加強規范和引導。一方面，按照市場經濟公平競爭和WTO國民待遇的原則，逐步取消對出口企業在稅收(所得稅減免、出口退稅等)和銀行貸款上的優惠。這樣才能從長遠角度改善中國出口商品的結構，提高出口商品的檔次和價格，增加企業的利潤，改變大量出口資源消耗型和勞動密集型商品的舊格局，提高資源和能源的使用效率。另一方面，按照我國加入WTO的承諾，盡快實現對外資企業的國民待遇原則，取消各種“超國民待遇”的優惠，通過抬高外資進入中國市場的門檻來提高外資的質量，防止中國經濟陷入外資依賴癥陷阱。
第三，維護國家經濟安全，建立規避外部風險的機制。提高政府統籌內外經濟發展的能力，保障國家經濟安全。在積極發展與其他國家地區多雙邊經濟合作和自由貿易區的同時，著力打破國內各種地區封鎖和行業壟斷，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市場；積極參與全球化進程，在努力做好“引進來”的同時，積極實施“走出去”戰略；在大力發展貨物貿易的同時，逐步開放服務業市場，大力發展服務貿易；完善國內經濟核算制度，準確反映經濟總量及其變化；完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
第四，解決對外貿易依存度過高問題的根本出路在于擴大內需，這是中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關鍵。作為發展中國家，必須將擴大內需作為我國經濟發展的長期戰略方針和基本立足點，這是維護我國經濟安全的一個重大戰略問題。要做好對農村市場的開發，做好城市市場的細分化，大力發展第三產業和金融服務業，特別要注意保持金融市場的健康發展。由于我國居民的收入水平還不夠高，金融體系，如保險業、養老金、失業基金、教育基金、住房基金等社會保障制度發展得還不成熟等，導致消費者拼命儲蓄，內需不旺。因此，金融創新和金融改革應與內需調整政策同步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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