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商業評論 謝璞

　　他人即是地獄？360免費模式成功，但傳統安全軟件市場被徹底解構掉，作為后來“被免費者”，金山網絡如何適應免費的商業競爭？

　　一家歡笑，幾家愁？

　　3月30日，奇虎360于美國納斯達克上市，就在周鴻發送微博，告訴網友“看到五星紅旗在華爾街飄揚有些激動”的時候，金山網絡的員工似乎也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動”——次日，金山網絡發布了名為“紀念金山網盾”的網絡追思活動，稱“360以不兼容為名卸載金山網盾”，并呼吁工信部嚴懲這種不正當行為。

　　頗具戲劇性的一幕是安全軟件市場的真實寫照，免費成就了360，卻“摧毀了”一個產業。360之后，金山網絡、瑞星不得不宣布殺毒產品免費，開始前途未卜的轉型。

　　免費的“云”

　　每每談到360，金山網絡CEO傅盛總是往事不堪回首般感慨萬千。這也難怪，傅盛自3721時代便追隨周鴻，也是360安全衛士的項目經理、第一負責人。2008年，與周鴻發生沖突之后，傅盛負氣出走，創辦可牛影像，依舊專注客戶端。2010年，3Q大戰之后，可牛與金山合并成立了金山網絡，傅盛出任CEO。

　　對于360的競爭方式，傅盛頗有微詞，在他看來，360幾乎所有產品都冠以“安全”之名，這種命名方式的潛臺詞就是“詆毀”其他公司的產品不夠安全。當然，傅盛也承認，360的免費幾乎顛覆了原有的安全軟件市場，讓金山不得不按照它制定的“免費規則”來玩。

　　2010年金山公司包括金山WPS office、金山毒霸在內的應用軟件業務收入約8100萬元人民幣，較2009年下跌16%，而網絡安全產品線上訂購用戶僅為370萬人，與2009年相比減少58%。“作為上市公司金山軟件的子公司，(要免費)我們必須給股東一個信服的理由。”傅盛坦言免費“是個艱難的決定，也是個昂貴的決定，我們算了一筆賬，金山免費之后給原來付款客戶就支付了幾千萬元的賠償”。

　　“360的成功與其說是免費模式的勝利，倒不如說是互聯網服務對于工業思維下傳統軟件的勝利。”傅盛比周鴻小8歲，作為360安全衛士的早期開發者，很顯然，他比其他人都了解360。傅盛將360以及可牛影像定義為互聯網公司，而金山軟件則是傳統的軟件企業，他解釋說，收費軟件是以營銷為驅動的傳統產業，由營銷推動研發，再通過高昂的推廣費用與人海銷售戰術，進行銷售。企業只要占據一個細分市場，通過產品升級便能維系一個穩定的市場空間。但免費軟件卻是“服務驅動”的企業，企業不需要高昂的推廣費用與密集的銷售人員，更多的通過口碑積累客戶。

　　推動金山網絡由軟件企業向互聯網轉型是傅盛的工作核心。從收費到免費，金山網絡首先做的便是組織扁平化。他把金山在珠海的研發中心，從原來的幾個部門分割為十幾個項目小組，除了搜索引擎小組之外，每個項目小組不得超過20人，項目經理直接向他匯報工作，而他自己也相應地成為產品經理與項目負責人。

　　隱藏在組織扁平化的背后，是由傅盛主導下通過“云計算”對于殺毒產品的“瘦身”改革。傅盛解釋說，傳統的殺毒軟件，客戶需要下載病毒庫，由殺毒引擎通過檢索電腦硬盤的文件，一一查別是否存在與病毒庫相同的程序。這也意味著隨著病毒樣本量的擴大，客戶端也不斷增大，不斷侵蝕電腦空間與計算資源，從而影響電腦的整體效率。

　　“云殺毒瘦身，是將病毒庫放在‘云端’，‘云端’通過掃描用戶文件反饋相應信息，進行病毒檢查與查殺。傳統殺毒軟件至少占據70MB，甚至300M的電腦空間，而現在只需要20M。”談及技術的細節，傅盛說得很起勁。

　　當然，瘦身只是“云”殺毒帶來的變化之一。伴隨著組織的扁平化，金山網絡在反應速度上也有了明顯的提升。傳統殺毒軟件模式中，病毒搜索引擎將疑似病毒文件數據上傳之后，軟件公司再通過人工分檢，然后打成特征碼，發布病毒庫，客戶端再下載更新病毒庫，這一套程序大約需要十天左右時間。隨著云計算的嵌入，只要云端病毒庫更新之后便能與終端電腦同步進行病毒查殺。

　　打破詛咒

　　免費的跟隨者，最不認同的觀點可能是來自Google前CEO埃里克。施密特，他曾放言：“免費的午餐不是人人都可以品嘗到的，它排除了市場上所有的價格歧視結構，往往造成贏家通吃(winner—take—all)。”埃里克。施密特的這一觀點被視為免費的詛咒。

　　免費真的能贏者通吃嗎？傅盛對此頗懷疑，他認為，360的免費模式有其成長瓶頸——支撐它的廣告模式(流量)并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產業鏈條，當免費客戶端市場覆蓋達到一定極限，它的流量價值也就相應停止增長；它同時還需要與搜索引擎、門戶網站等各種網絡廣告競爭。

　　傅盛認為互聯網安全(病毒查殺戰)的背后實質其實是人與人之間的斗爭——木馬、釣魚網站這些病毒的背后是帶著不法之徒的商業利益，人與人之間的斗爭意味著殺毒軟件市場不能一家獨大，而需要幾家企業相互制衡。正是這種制衡需求也意味著金山網絡還有一線生機。傅盛以及他所帶領的團隊也在積極地尋找360的軟肋。傅盛是戰略無用論者，他關注的是如何單點突破。

　　金山網絡的突破單點是什么呢？傅盛將注意力聚焦到金山網絡的云存儲T盤。“我們提供免費的存儲T盤，如果360也跟進，那么它的成本會更高，因為它的用戶量非常大。與軟件的邊際成本為零不同，存儲業務成本與用戶量是正比關系，邊際成本是直線上升的。”經過兩家公司一系列的研究和對比之后，傅盛對于云存儲一戰頗具信心，他說，“更為重要的是，金山網絡不是上市公司，不必考慮市盈率的問題，同樣的產品，上市公司要比非上市公司成本高一到二十倍”。

　　當然，市場格局被顛覆后，金山也不得不直面追趕者困境：“對于落后者，困難在什么地方，你把一個東西做到七八十分，消費者是不認的；領先者把七十分做到八十分，大家會覺得做得很好。這就是追趕者的困難，追趕者的困難就是你要把七八十分做到九十五分，才能實現目標，這是非常核心的點。”

　　普遍免費后，如何提供最優客戶體驗，成了免費服務提供商要花費更多精力在問題與解決方案之間徘徊。由此曾引發一個趣聞：某網友發微博尋找金山網絡產品經理，稱給金山提出產品修改意見。周鴻立即“偽裝”成金山網絡的產品經理，回復網友，留下工作郵箱與之聯系。傅盛看到后迅速反應，回復周鴻，“周總，金山衛士的產品經理應該是我啊……”傅盛也留下了工作郵箱，希望網友將意見反饋給他。

　　最近傅盛在重讀《創新者的困境》，他的前東家周鴻曾在公司內部和微博上都推薦過這本書。關于重讀此書的心得，傅盛看了看窗外說：“重讀《創新者的困境》，讓我知道，最該關心的是如何重建安全產業規則。原來的顛覆者現在成為領頭人，從光腳到穿上鞋，現在我們是光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