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常看到城管執法隊員在大街上追逐那些亂擺地攤的小商小販和挑著菜筐的農民,而性保健品商店的老板們坐在“黃色封面”前悠閑地看著熱鬧。
鞠靖/文
第一次意識到性保健品這個市場的亂,是兩年半以前的事了。
當時,我去江蘇的靖江采訪,那是中國和世界衛生組織聯合推廣“100%使用安全套”的四個試點城市之一,我的任務是了解這一項目的進展情況。
采訪很順利,傍晚的時候,采訪全部結束了。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來,圖片還沒有拍。我抬起頭,想找一個售賣安全套的地方,拍幾張照片。
那正是初冬時分,天黑得早,燈也就亮得早。我的眼前突然就看到了一長排燈箱,上面清一色寫著“性保健品”,燈箱下,門面窄小的店鋪一個挨一個,不到100米的距離內,數目不少于10個,小店里擁擠不堪,塞滿了包裝恐怖的各種安全套、催情藥、壯陽藥。
南京的性保健品商店給我留下的印象大不一樣,如果要找一個字來概括,那就是“猛”。
這次,我曾經拍下過一家性保健品商店的門面,你看過車站小地攤上賣的黃色雜志的封面嗎?那個門面就是按照這種封面布置的實景。門口各種顏色的自制廣告牌,就像那封面上聳人聽聞的大幅標題,和這些廣告牌上的廣告詞比起來,“金槍不倒”已經是很斯文的語言了。
要命的是,我兒子的幼兒園就在這個小店的不遠處。到下半年,兒子就要上小學了,這條路就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想到他每天一早一晚要從這張“黃色封面”前走兩次,我就有點怒火中燒。
這個依托周圍的居民小區生存的小店,并非南京性保健品市場上的特例。多數小店都是這樣,這是我的觀感。憑著直覺,單是這些廣告牌上的宣傳詞就已經違反了關于廣告宣傳用語的規定,為什么就沒有人來管一管?我經常看到城管執法隊員在大街上追逐那些亂擺地攤的小商小販和挑著菜筐的農民,而性保健品商店的老板們坐在“黃色封面”前悠閑地看著熱鬧。
即使是我們印象中思想保守的老人們,現在也已經對這些熟視無睹了。傍晚時分,經常有五六個老人在“黃色封面”前擺開棋盤,邊下棋邊喝茶,引來放學孩子的圍觀。老人們常常在慨嘆著“世風日下”,但是對于身邊的一切卻并不在意。
向我講述性保健品市場之亂的那位“老萬”早就看不下去了,他舉報過很多次,想要促使有關方面徹底地整治一下這個市場。他說:“其實這個市場的問題誰不知道?工商、藥監、衛生等等部門個個‘門清’。”
“老萬”有個美好的愿望:他希望我采訪完之后,找到工商執法部門,敦促他們對這個市場作一次徹底的清查,他甚至愿意帶著我們去端那些批發商和制假者的“老巢”。
不過,我也知道記者的能力是有限的。今天的中國,泛濫假貨,單是人命關天的東西,執法機關恐怕就有點查不過來。不知道在他們的日程表上,這類事情會被排在第幾位。
(作者系《南方周末》駐上海站記者)
新聞背景
性保健品行業在國內向來是一個難登大雅之堂的行業。但是這些年,這個行業在不斷地“成長壯大”。
在性保健品“繁榮”的背后是巨大的社會需求。國內曾開展的一次針對40歲以上人士的專項調查顯示,1000名被調查者中,60%多的人表示需要性保健品。
可是人們的觀念并沒有隨之開放起來,“特別是政府的觀念沒有改變”,這是導致性保健品行業問題重重的思想根源。
在南京性保健品市場混了五六年的老萬告訴記者:全南京幾乎沒有一家性保健品商店有《藥品經營許可證》;賣性保健品不需要技術含量,不要產品檢驗證書,顧客買的時候也不會問證書,只會問“效果好不好”;要看說明書也可以,幾百個品種共用同一種說明書。
保健品的安全性也極不可靠:店里賣的“杜蕾斯”多是仿冒;用于終止妊娠的處方藥,在隨便哪個性保健品商店里都能買到;壯陽藥基本上標的都是“食”字號,可國家從未批準過一個廠家生產食字號的壯陽藥,里面到底是什么成分,衛生不衛生,誰也搞不請。“壯陽藥就是放點藥粉,然后加面粉進去攪拌;許多‘印度神油’,就是消毒酒精勾兌勾兌”。
近幾年,性保健品市場又出現了“以假冒假”的新情況,假冒的偉哥只要賣得好還會有人二次假冒,二十多元的東西最多能賣到七八十元,利潤率百分之幾百。
對于性保健品行業“繁榮”和混亂共存的原因,專家認為,除了人們以性為恥的觀念沒有根本改變和利益驅動以外,衛生、工商、計生、藥監等部門的多頭管理所形成的監管“盲區”也是重要原因。
(據6月2日出版的《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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