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財經觀察：窺視鐵路改革 消失的鐵路分局

　　中國龐大的鐵路系統采取的撤消分局改革，將如何影響這個系統的運轉和未來，從大連鐵道公司撤消就可見一斑

　　文| 崔秀麗

　　3月23日，大連的寒風格外刺骨。走進位于魯迅路的大連鐵道公司辦公大樓，明顯看不 到往日的喧鬧。那些敞開門的辦公室里，或者無人影，或人們在三三兩兩聊天。這座建于沙俄時期、具有西洋古典風格的兩層樓房，再過5個工作日，就人少樓閑了。屆時，分局員工將各有歸宿。

　　“分局(即大連鐵道公司)被撤了，都人心惶惶的，不知道自己上哪兒，誰還有心思工作？”大連鐵道公司一工作人員說。

　　這離3月18日鐵道部宣布撤消41個鐵路分局還不到4天，而大連鐵道公司，作為沈陽鐵路局所屬的7個分局之一，此次也被撤消。

　　長期以來，中國鐵路一直沿用鐵道部-鐵路局-鐵路分局-站段四級管理體制，鐵路局和分局兩級法人以同一方式經營同一資產，導致管理重疊、職能交叉、資源浪費。此次改革，將實行由鐵路局直接管理站段的三級管理體制，撤消全國41家鐵路分局，在原分局基礎上成立辦事處。

　　用不了多久，大連鐵道公司門前刻有“大連鐵道有限責任公司”的大理石碑，將被拔掉，換上“沈陽鐵路局大連辦事處”的名頭；公司總經理郭兆泰和黨委書記鮑思學的領導崗位雖留用，但頭銜改頭換臉為“辦事處主任和黨工委書記”，而分局所有的鐵路調度權收歸路局。

　　來自沈陽鐵路局的消息稱，到3月25日18時，沈陽鐵路局7個分局的782個調度員將全部集中到沈陽辦公，被撤消的分局，僅調度所和老干部處可能幸免被撤，其他部門將待崗到3月25日，之后將陸續分流到沈陽局、各路段，或提前退休。

　　“改制后的辦事處，不過是個派出機構，沒什么實權，職責也是些輔助功能，比如協調與當地政府的關系、執行上級政策等。”大連鐵道公司一不愿透露姓名的機關干部稱，“以后貨主有事，就直接去找沈局吧，起碼層層“扒皮”(對貨主)的事兒少些！”該人自嘲，以前鐵路局和鐵路分局的雙重管理，的確讓貨主吃了不少苦頭。

　　人員大幅精簡

　　此次撤消鐵路分局，影響最大的當屬分局機關人員。通常，分局機構設置，一直被業內分成兩派，一是調度系統，即直接負責鐵路運輸的一線人員；二是圍繞運輸的輔助系統，比如負責運行、安全、尾貨、財務、老人部等，多是辦公大樓里“坐辦公室”、“蓋章”的機關人員。按此次鐵道部的改革方案，主要動作是調度系統的集中，而其他輔助部門將根據不同情況或撤消或精簡。

　　“到3月25日18時，我們7個分局 (長春、沈陽、錦州、通遼、吉林、通化鐵路分局和大連鐵道公司)全部調度人員將暫時性地全部集中到沈陽鐵路局，成立一個大的調度所，由沈陽鐵路局統一指揮�！鄙蜿栬F路局新聞中心呼興寶主任稱。

　　屆時，這7個分局的782名調度人員將全部集中到沈陽辦公，但只是暫時定崗，將來還要重新調整，并精簡一部分。

　　據悉，大連鐵道公司的100多位調度員，刨除年齡過大、崗位不合適自動離職的，目前已有71人于21日趕赴沈陽，22日便正式上崗。其他分局的調度人員，也正陸續趕往沈陽。

　　目前，沈陽鐵路局成立了一個專項小組，負責這7天的改革工作，主要是調度集中。到3月25日18時，除調度集中外，140個調度臺也陸續歸口沈陽鐵路局管理，5天內，用于調度的331部自動電話機也已安裝完畢，目前正在進行機動車模擬操作。

　　呼興寶稱，調度集中到沈陽，也只是暫時的，以后將精簡一部分，部分調度可能再回當地，都不好說。至于家屬安置，現在還沒做到這一步，以后細則會慢慢出來，主要還是要等上面的政策。

　　現在，沈陽鐵路局的主要工作，是針對調度集中，對相應的管理細則做些修改；對即將直接接手的173個站段，管理方案也將有所調整，將由各站段提交各自的管理方案給沈局。

　　“我們現在很擔心出事，主要指生產安全上出事�！焙襞d寶稱。據悉，此次調度集中，原有的調度崗位基本保留，到沈陽后調度人員也基本做以前的工作。

　　但統轄7大分局的各路段，畢竟不是易事，人事磨擦、崗位交接、消極怠工情緒等，都不可避免地給運輸安全帶來隱患。實際上，原大連鐵道公司管轄的幾個路段，已經出現因人員怠工、推諉造成的車輛積壓，貨主抱怨“(車皮)該進的進不來，該出的出不去�！�

　　相比集中到沈陽的調度部門，尚留在大連鐵道公司“待崗”的700多名機關人員，這7天格外難熬。

　　目前，大連鐵道公司有員工近3萬人，除去下面各路段工作人員，調度人員有100多人，機關干部700多人，分布在60個?70個不同的部門�；�本的改革動向是：各路段人員不動，調度集中到沈陽，機關干部分流。據一內部人士透露，估計有2/3的機關干部將被分流，能留在機關的也就是1/3，甚至更少，基本上是一個部門留一兩個人；除了能留在機關的，或者調到沈陽局或者留在大連辦事處的；其余的，年齡大、學歷低的，會給予適當補償，讓其提前退休，其余人員除非自動請辭，一般都會有安排，比如分流到下面各路段、附屬企業等。

　　“鐵路上有個好處，不會下崗，除非你自己走人，一般都會給你留條后路，只不過去向有好、有壞罷了�！币晃挥卸嗄觇F路經驗的“老鐵路”介紹說。

　　貨主的疑慮

　　撤消鐵路分局，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用那個“老鐵路”的話說，“干調度的偷樂、干機關的郁悶、干路段的自在；干分局的，飯局越來越少，干路局的，腰包越來越鼓�！�

　　不可否認，撤消鐵道分局，對提高鐵路運輸效率確有幫助。一位有二十幾年經驗的鐵路員工給記者舉了個例子，比如從沈陽到大石橋路段運輸，如果由大連分局調度，一趟需要7小時?7.5個小時，因為要繞道大連；由沈陽調度，只需4個小時就夠了。

　　“這會減少機車損耗，也減少勞動力，運輸效率也會提高，對貨主層層‘扒皮兒’的事也能收斂些。”

　　采訪中，記者接觸到一位常年從大慶發貨到大連的化工商，“我每個月都有幾十個車皮的原料從大慶發過來，如果不打理好那些分局、沈局的調度、相關部門，你就等著交火車延時費吧！那可不是個小數目！……趕上夏天，有些化工原料易揮發，如果不及時裝車、發貨、卸車，損失更大！”化工商嘆氣，鐵路運輸環節上太多的“貓膩”讓他疲于應付，更不用說當中的成本有多高。

　　據介紹，運輸化工原料的火車車皮到站后，一般有10個小時的卸車時間，超過后收取延時費，而且累計收費。由于車皮到的時間、發站時間，不少是由調度手工記錄，缺乏可信度和信息透明度，如果調度內部擅自篡改時間導致延時費增加，外界無法知曉，即便是電腦記錄，也有空子鉆，因此才有貨主主動找調度幫忙，以減少必要的或不必要的延時費。

　　是否這次撤消分局，能減輕貨主的灰色負擔？這個化工商不置可否，“環節少了是好事，問題是，路局的權力不就更大了？以后會不會更加難打理？……不好說�！�

　　“遠征貨運，一直是鐵路分局小金庫的主要收入來源，也是“貓膩”最多的地方�！� “老鐵路”透露，“現在分局改成辦事處了，沒實權，沒油水撈，誰還那么積極，搞不好辦事處把事兒往沈局身上推�！�

　　這也正是貨主擔心的問題，采訪中有些貨主害怕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個發貨單拿到大連辦事處去蓋章，辦事處領導會不會說，“我說了不算，你先找沈局吧！”這就意味著，改革之后，貨主無形中付出的成本或許更高。

　　實際上，國內不少學者對鐵路系統 “形式上”的改革頗多微詞，他們認為，不打破鐵路的國有壟斷、不引入競爭，中國的鐵路改革玩的只是“表皮工夫”。在大連，業內共知，一個鐵路機關干部的工薪加獎金，月收入不過1200多元，其他地區的鐵路職工收入也高不到那里，甚至更低。

　　此次撤消分局改革，算得上一次大動作，但能否真正提升鐵路系統的效率，而改革又能否順利推進，也許還需要等待。

　　聯系記者：cxl20@gfo.cn

　　編輯：高倩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