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解析財富圖譜 中美首富為何都出自零售業(yè)

　　文/本刊記者 劉建輝

　　美國富豪榜的榜首是沃爾瑪的山姆.沃頓家族，胡潤中國富豪榜的榜首是國美的黃光裕。世界五百強中零售企業(yè)的比例占到10%，胡潤中國富豪榜的100位中，來自零售業(yè)的有9位，比例接近。零售業(yè)等第三產業(yè)的發(fā)展說明了中國市場經濟成熟度正在跳躍式前進。

　　如同沃爾瑪在兩年前被美國《商業(yè)周刊》評為世界500強公司之首一樣，國美電器的老板黃光裕成為中國首富也讓很多人感到意外。按照這幾年各種富豪排行榜給我們留下的思維慣性來推斷，中國的首富似乎還應該出自房地產或者IT。然而事實是——或者說胡潤的富豪榜的事實是——中國首富出自零售業(yè)。

　　國美電器連鎖店規(guī)模的擴大以及黃光裕個人財富的增長速度，在很多人看來似乎有點太快了，因為2003年的榜單上黃光裕還僅以18億的身價排在第27位，今年就增加到了105億，很多人因而質疑胡潤富豪榜的可信度。一項網上調查顯示，只有26%的人認為是可信的，46%的人認為不可信，剩下的28%的人對之不置可否。

　　胡潤本人對他評選富豪的標準的解釋是：“我們是根據他們持有的股票在9月10日的市值計算的。”不過黃光裕本人雖然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中國首富，他對胡潤對他的財富的計算還是認可的：“105億元，并沒有多大出入。”

　　“這只是紙上財富，”黃光裕說。與陳天橋成為今年夏天的一個排行榜的首富一樣，黃光裕成為中國首富也是得益于公司的資本運作。

　　今年6月，黃光裕在香港證券市場上的交易令所有人瞠目。他讓市值只有2億的上市公司，通過發(fā)行可換股票據，掏出88億來收購他全資擁有的國美電器65%的股權。這項收購之前，胡潤把黃光裕所有的財富定格在46億，而此次交易，使黃光裕一舉躍居“中國首富”的位置。因而他的錢大多數都是股票，還沒有兌現。黃本人將這種資本運作看作“左手倒右手和左手握右手”的游戲。

　　且不去細究黃光裕究竟有多少錢，是否真的是中國首富，即便他所有的錢都是股票的市值，至少也說明了一個問題：投資者看好中國的零售業(yè)。

　　中國市場經濟成熟度的跳躍

　　中國的第一家百貨商店是1900年在哈爾濱成立的俄羅斯投資的秋林公司，直到上世紀80年代末，中國的零售業(yè)一直沒有本質的變化，主要形式一直是國有百貨公司和一些零散的店鋪。

　　國美的發(fā)展見證了上個世紀80年代末以來中國零售業(yè)快速成長的整個過程。1987年黃光裕接手北京珠市口的一家名叫“國美”服裝店，后來改為國美電器店，邁出了國美電器的第一步。在他還不知道連鎖電器超市這個概念的時候，一位熱心記者建議他到美國走走，因為那時國美的發(fā)展形式無形中已和美國的電器超市比較接近。直到此時黃光裕才有了電器連鎖的概念。

　　與此同時，中國零售業(yè)在上個世紀90年代前期也發(fā)生了比較大的變化。

　　《經濟》記者通過調查發(fā)現，上海聯華超市集團成立于1991年，華聯成立于1992年，北京最大的超市企業(yè)物美成立于1994年…… 上個世紀90年代前期爆發(fā)了一種綜合性的“零售業(yè)革命”，之后零售業(yè)一路跑步前進。

　　現在，周末大型超市里推著購物車排長隊付款的現象，對很多人來說都已是司空見慣了。來自商務部2月份的數據顯示，中國最大的30家零售企業(yè)一年來銷售額增長了29.9%。最新的數據是多少，我們不得而知。中國零售業(yè)的發(fā)展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想要一個最新的關于零售業(yè)的可靠的數據都如此之難，這些數據每天都在更新。

　　清華大學中國零售研究中心李飛教授認為，這主要是因為于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生產力得到釋放，消費水平的提高，再加上開放的力度越來越大，中國消費者對國外產品和服務的認知增加，刺激了消費需求。

　　據中華全國商業(yè)信息中心分析認為，2003年從商業(yè)對國民經濟的貢獻來看，美國達到21.62%，法國14.18%，而中國只有6.71%，中國的流通業(yè)具有巨大的發(fā)展?jié)摿ΑＦ杖A永道最近公布了其對亞太地區(qū)14個國家和地區(qū)零售及消費品行業(yè)的調查報告，表明中國已經成為亞洲零售消費業(yè)最具增長潛力的國家。

　　中國社科院經濟所研究員韓朝華在接受《經濟》記者采訪時分析，如果按產業(yè)劃分的話，零售業(yè)屬于第三產業(yè)，屬于服務行業(yè)。零售業(yè)在發(fā)達國家得以快速發(fā)展都是在他們工業(yè)化基本完成之后，而中國現在正處在工業(yè)化的過程中，最具發(fā)展?jié)摿Φ乃坪踹�應該是制造業(yè)和建筑業(yè)等第二產業(yè)。

　　美國《福布斯》雜志也如此評價，“中國可能是世界工廠，但是在胡潤的中國富豪榜上，前20位的大部分都沒有工廠。”

　　這令人深思：衡量經濟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指標就是PPP(Personal Purchasing Power，人均購買力)，零售業(yè)等第三產業(yè)的發(fā)展從側面說明了中國市場經濟的成熟度正在以跳躍式方式越來越高。把視野擴展一下似乎更能說明這個問題。

　　中國的情況和美國極為相似：美國的富豪榜的前三位，山姆.沃頓家族、比爾.蓋茨、沃倫.巴菲特分別來自零售業(yè)、IT、投資業(yè)；胡潤富豪榜的前三位，黃光裕、陳天橋、榮智健也是來自這三個行業(yè)。

　　世界五百強中零售企業(yè)的比例占到10%，胡潤中國富豪榜的100位中，來自零售業(yè)的有9位，這一比例是如此接近！

　　整合產業(yè)鏈的巨手

　　迅速強大的中國零售業(yè)簡直是勢不可擋，控制商業(yè)終端后，他們的勢力沿著產業(yè)鏈往上延伸，控制制造企業(yè)。

　　今年年初，國美和格力電器的糾紛曾經鬧得沸沸揚揚。2月，成都國美和格力爆發(fā)爭端，原因是國美在沒有提前通知廠家的情況下，突然對所售的格力空調大幅降價：零售價1680元的1匹掛機降為1000元，零售價為3650元的2匹柜機降為2650元。

　　這引起了格力的強烈不滿。之后格力空調從成都的6家國美賣場撤出，隨后在全國范圍內撤出國美。國美對于格力的經銷商供貨模式也一直頗有微詞。3月9日，國美北京總部向全國各地分公司發(fā)了一份“關于清理格力空調庫存的緊急通知”。據了解，該通知稱格力代理商模式、價格等已不能滿足國美的市場經營需求，要求國美各地分公司在3月10日中午12時以前將格力庫存及業(yè)務清理完畢。

　　隨著由賣方市場向買方市場的轉變，誰能夠占有更多的消費者誰就處于主導地位，因此零售企業(yè)的力量越來越壯大。現在一些大的零售企業(yè)，在與給他們提供產品的制造企業(yè)的利益博弈中已經處于優(yōu)勢地位，因為零售企業(yè)對消費者具有巨大的吸引力，使得生產商要想銷售更多的產品必須越來越依賴零售企業(yè)所提供的銷售渠道。

　　零售商對制造商的控制力與日俱增，制造商想形成聯盟和零售商討價還價非常困難。據清華大學中國零售業(yè)研究中心的李飛教授介紹，原來國美等電器零售商對其所賣的產品打折或者降價銷售時，海爾就不參加，但是這兩年也參加了，因為海爾對這個銷售渠道的依賴性越來越大。

　　“零售終端反過來控制制造企業(yè)也是很正常的，”李飛教授說，“除了像寶潔、可口可樂這樣的影響巨大的品牌以外，沒有哪家企業(yè)敢對零售巨頭的大采購量視而不見。”

　　但是即便擁有美好的前景和強有力的談判權，零售業(yè)的整體效益仍并不理想。

　　李飛教授認為，中國的零售業(yè)存在超前過度發(fā)展，比說購物中心、會員店等現在在中國還應該是處于試驗階段，雖然在發(fā)展，但是效益不理想。他們現在的擴張有圈地的味道，是在為未來考慮。有人做過調查，對中國的超級市場來說，如果不是靠供貨商的進店費、上架費以及銷售返點，他們都是虧損的。

　　效益不理想的主要原因有：經營管理不善，擴張速度超過了消費需求的增長，零售商之間的惡性競爭等，比如說打折返券等行為。

　　“如果說這不是惡性競爭的話，就是對消費者的愚弄和欺騙，這在國外是明令禁止的。但是一些地方主管部門還說零售店鋪、購物中心不夠，”李飛說。

　　而在中國零售業(yè)從業(yè)者眼中，零售業(yè)發(fā)展的問題卻是另一個維度的。聯華超市的董事長王宗南說：“對于零售業(yè)來講，沒有規(guī)模就不可能持續(xù)贏利。”

　　北京China Concept咨詢公司市場總監(jiān)Christian Stillmark一直關注中國零售業(yè)的發(fā)展。他認為中國的居民購買力主要集中在城市，廣大農村地區(qū)的居民購買力還比較弱，這既是中國零售業(yè)的機遇也是挑戰(zhàn)。

　　中國首富對決世界首富

　　中國的消費需求如此旺盛，國外的零售巨頭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大好時機。世界上最大的兩個超市巨頭沃爾瑪和家樂福都是在1996年進入中國。至今家樂福在中國開設了53家商場，沃爾瑪也有40家。沃爾瑪的另外15家店已在計劃中，美國布隆伯格新聞社報道：“以后你在北京可能比在紐約更容易找到沃爾瑪。”

　　沃爾瑪對于中國市場信心十足。9月15日，沃爾瑪獲得了云南玉溪一塊25畝土地的使用權，明年8月31日之前，新店將在這里開業(yè)。4天之后，在山西太原，沃爾瑪又圈下了一塊地。如今，在沃爾瑪的新版圖里已圈下了近10個城市，其中包括山東、安徽、福建、四川、廣東、湖南等省的重點城市。

　　11月2日沃爾瑪甚至還捐資100萬美元和清華大學合作成立中國零售研究中心，沃爾瑪全球總裁Lee Scott專程到北京參加了中心的啟動儀式。新成立的中國零售研究中心將為國家零售業(yè)主管部門的決策提供咨詢和建議。

　　海外零售巨頭Tesco也在今年7月份甩出了2.6億美元，收購康師傅旗下樂購超市50%的股權。凡是著眼全球市場的外資零售商，除了全球頭號家居超市家居貨棧之外，已經找不到還沒有進入中國的大型零售企業(yè)了。而實際上，數年前錯失進入中國機會的家居貨棧也在今年初又開始尋找進入中國市場的機會。

　　外資雖然進入在中國零售業(yè)已近9年，但是大展拳腳卻是近三年的事，也就是中國入世以后。根據中國入世時的承諾，外資零售企業(yè)從2004年12月11日開始可以在中國任何一座城市開設獨資店鋪，在此之前外資零售企業(yè)只能在部分大城市和省會城市開設店鋪。

　　李飛教授分析，所有中資及外資零售企業(yè)在中國的擴張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對中國經濟的樂觀預期。

　　國外零售企業(yè)在中國擴張的速度如此之快，很多人都擔心中國的本土零售業(yè)能否經受得住沖擊。外資零售業(yè)具有資金、管理和品牌優(yōu)勢，這是不爭的事實。麥肯錫甚至還做出了這樣的預言：在未來5年內，中國零售業(yè)60%的零售市場將由3至5家世界級零售巨頭控制，30%的市場由國家級零售巨頭控制，剩下10%的市場零頭則掌握在區(qū)域性零售企業(yè)手中。

　　有人問黃光裕：2004年12月11日，是中國零售業(yè)承諾對外開放的最后期限，這對國內的家電連鎖企業(yè)會產生什么影響？ 黃的回答是：國際巨頭進入中國的最佳時機已經過去了。 當時沃爾瑪進來，中國還沒有連鎖，加上國內對洋品牌的推崇，所以沃爾瑪一炮打響。現在，這個行業(yè)它們要進來，環(huán)境已經變了：消費者、市場、銷售觀念，都趨于理智了。

　　目前，在政策上國家已經對零售業(yè)的發(fā)展松綁，十六大已經明確表示，零售業(yè)是競爭性行業(yè)，國家不再對零售業(yè)增加投資，原來國有持股的企業(yè)，國有股逐步減持，允許更多的私人資本參入到零售業(yè)當中。

　　不僅松綁，國家對零售業(yè)的發(fā)展還給予政策上的傾斜。今年7月14日，商務部公布了“國家重點扶持培育的全國18家大型零售企業(yè)”名單，以期能在未來和在中國的外資零售企業(yè)相抗衡。

　　看來，很快我們就可以看到中國首富和世界首富在零售業(yè)這塊熱土上的精彩對決。(詳細內容請見《經濟》雜志1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