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洋

　　何東先生說：“你們知道真寫一個定期或寫一堆定期專欄，寫者到底是什么感覺嗎？這里就實話告訴吧：凡這種專欄作者有一個算一個，開到后邊，都完全是那種精神堅硬便秘生往外摳哧的感覺。哎喲哎當時哎！每到周末我心里那叫一個愁字了得！就跟拉車的到點必須交車份錢一模一樣。我還有一張開專欄那段時間的照片。這照片后來被我一個朋友看見，不禁嘆道：‘真看出活到沒招了！’”

　　我也算一個開專欄的。他所謂“生往外摳哧的感覺”，我理解也就是魯迅先生所謂的“擠”：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文章都是“擠”出來的，“文思泉涌”那種境界只能心向往之。錢鐘書先生形容作者寫書是母雞下蛋。小時候，我家里養雞，見識過母雞下蛋。趕上有蛋下不出來時，老母雞也憋得難受極了，坐立不安，就是何東“哎喲哎當時哎”那副模樣。

　　寫文章最難“摳哧”的是概念問題。雞同鴨講，尿不到一個壺里，大家議論的不是一碼事。前兩天，時評家們“摳哧”了一回交通部正在構建的兩個路網體系，“非收費公路體系”占全國公路總里程的96%以上，而“收費公路體系”約占全國公路里程不到4%。可大家感覺96%的公路都在收費，交通部未予正面回應。要是回應的話，他會說你們家門口外面的道路都算公路，連死胡同里的路也算公路，早已達標了。這兩天，時評家們又在“摳哧”北京公車的概念。市財政局回應質疑稱在京公車不等于北京公車。大家想知道的其實是“在京公車”，也就是在北京市地面上跑的公車。除了在京部隊車輛外，在京公車數量應當不難統計。問題是那些車不由市財政局直接撥款購置，市財政局也就公布了62026輛。其他的公車數量，要問市交管局。概念不清，這事情整天瞎扯皮。

　　昨天開始的今年第二次加息，也是一個概念不清“生往外摳哧”的事情。銀行利息是個什么東西？因為概念不清楚，所以各國銀行是高利率、低利率、零利率，到了中國儲戶頭上就是負利率。按道理說，銀行拿儲戶存的錢去放貸，賺了錢不說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怎么也不應該讓出資人賠錢吧？不討論姓資姓社問題，就按資本主義對待，資本是儲戶的，總該讓儲戶得一點利吧？結果呢，銀行去年賺了近9000億凈利潤，僅5大商業銀行去年凈賺5400億，其中凈利息收入占比高達66%。銀行高管的年薪也隨之大漲，高的上超千萬，低的也在百萬左右。民生銀行的員工人均年薪為34萬余元。儲戶虧損多少呢？按易憲容(專欄)先生計算，當前居民存款負利率達2%，每個月居民的存款收入以金融管制方式轉移財富達500億，全年為6000億。銀行搞的既不是社會主義，也不是資本主義，而是銀行“一家賺主義”，儲戶“一家賠主義”。

　　還有一個概念不清的重大問題，就是國企紅利只上繳5%至10%，國資委副主任邵寧(專欄)2月22日對記者說，這是一筆“儲蓄”，存在“銀行”，以后國家需要錢，完全可以動用。本次加息后，一年期銀行貸款利率是6.31%。也就是說，假如國企紅利只上繳5%，我們還不如成立一家銀行，把錢直接放貸賺得多。換句話說，國企不上繳的那大部分利潤可以變成無息貸款。這樣的低成本企業再不賺錢，天理都不容。國企什么活都甭干，把錢放銀行貸出去都賺錢。

　　不把負利率“摳哧”成正利率，哪怕是零利率、低利率，什么改變“粗放式經營”，什么“轉型”，什么“創新”，什么“抑制通脹”，什么擠出“樓市泡沫”……統統都是難以實現的目標。“上梁不正下梁歪”。加息就是一個“生往外摳哧”的過程，央行加油！加息要像油價上調那樣痛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