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凡
財經專欄作家
社保理事長戴相龍近日表示,養老金確有缺口,完善養老金制度可能涉及延長退休年齡和養老金繳納年限等措施,“比如養老金交30年,就可以獲得養老金了。那今后30年不行,可能要交35年。現在60歲退休了,將來可能63歲退休。”
養老金缺口有多大,現在沒有明確統計。按照德銀的研究,養老金占GDP之比將每10年提高10%,今后38年累積養老金總缺口的現值相當于目前GDP的75%,這個說法還有待校驗。但可以明確預判的是,到2030年中國65歲以上人口占比將超過日本,成為全球人口老齡化程度最高的國家,這也意味著,中國將成為養老金支付壓力最大的國家,任何經濟和財政的異動,都會造成巨大風險。
延遲退休年齡,幾乎是所有老齡化程度高的國家應對社會撫養能力下降的共同選擇。即使是養老金由財政兜底的國家,在養老金赤字和財政赤字同時出現的時候,也會以此彌補缺口。從人口趨勢看,即使人們不免會質疑,延退將造成不同年齡段勞動力退休待遇事實上的不公,但鑒于中國總有一天從高速增長時代進入中速增長時代,實施延退仍是可能的。發達和高福利國家不約而同地推行延退,原因就在于,一旦經濟增長進入勻速或沉寂階段,養老金支付壓力就會立刻顯現。
盡管延遲退休年齡算是國際慣例,但是,沒有理由認為,延退之后就能補上養老金缺口。這一點國際經驗已經提供了答案。因此,如果僅僅是實施延退而不在其他領域實施突破,那么養老金支付費用其背后隱藏的社會問題,仍將得不到解決。在這方面,中國要做的事更多。
比如,盡管生產要素實施市場配置已經30多年,但是,這種配置仍然是有限的,有時候甚至是倒退的。相對于經濟資源的配置,人力資源的配置更加落后。一方面,許多人的知識和技能培訓和市場需求脫節,既造成了勞動力的極大浪費,也致使中國勞動力長期只能提供低GDP貢獻率。另一方面,人口管理、人才管理等制度的束縛,也造成了生產力的區域內集中而非自由流動,勞動力因此大量錯配。這些情況實際上降低了社會總撫養能力。假設一下,如果在一個能夠合理配置的人力資源環境中,龐大的中國勞動力人群可以發揮多大的作用?提高多少總撫養能力?人口紅利的消失還那么令人擔心嗎?
又如,出于投資風險的考量,養老金的年投資收益率水平被限制在2%左右。由于中國股市等投資性市場存在著許多結構性漏洞,這種投資收益的限制并非全然沒有道理。如果市場投資制度能夠得到有效改進,降低制度性原因造成的市場風險,將現存2萬億養老金結余作為長期戰略資本投向可依賴的、追求價值投資的市場,還需要人為設定養老金投資收益嗎?2萬億養老金結余的收益一旦得以擴大,頂得上多少人延退?
再如,目前二元化的退休制度,已經導致了養老金支付一定程度的失衡。如果未來缺口擴大,失衡度也將隨之加劇。養老金制度之所以為各方關注,原因不僅在于缺口,更在于要避免因此埋設的社會隱患。如果二元化沒有調整,即使缺口通過各種方式能夠補上,也不意味著這種隱患消除。養老金公平支付,既等同于一個國家對于勞動者一生勞動的認可,也是擴大消費內需的真正需要。在發達國家,老齡消費者才是潛力最大的消費主體。如果養老金支付做不到既患寡也患不均,那么中國今后人口基數越來越大的老齡消費者,就難以成為擴大消費內需的推動力,有金者完成了基本消費,少金者無法消費的怪圈就不僅難以打破,而且將更加嚴重。
實現老有所養,提高人們對未來穩定性的預期,不僅是養老金制度的事,其背后是重要的經濟和社會政策的調整。這個調整能否順利進行,將決定中國養老隱患能否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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