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評論員 葉檀(微博)
預計第二季度GDP增速破八,在7.6%左右,低于第一季度的增速,這次中國經濟失速下行,成為全球經濟增速下降的縮影。這是危險的信號。
許多人認為,包括本人也同時呼吁,中國經濟增速應該從快車道恢復到正常車道,兩位數的增長是不正常的,與經濟潛在增長率同步的GDP增速才健康。但允許經濟增速下降有前提,即中國進行了積極的社會體制與經濟結構改革,社會相對公平,經濟效率提升,經濟增長速度能夠滿足就業需求以及日漸增長的消費需求。如果上述前提條件不具備,中國經濟從快車道滑落,就會陷入混亂的泥潭。
中國的GDP增速下滑引發全球關注,甚至被一些西方學者認為是全球經濟最不安全的因素。中國社會與經濟是否安全,當然不應該僅僅由可能遭到扭曲的數據說了算,而應該由無法造假的因素以及民眾的幸福感說了算。而目前出現的轉型期混亂,說明市場沒有在GDP下行的過程中找到應對之方。目前經濟增速下降之所以危險,原因在于中國的經濟結構沒有從根本上調整。從地方政府到大型企業,面對目前的情況一籌莫展。
《證券時報》報道,5月24日,寶鋼湛江項目獲批,湛江市長親吻核準批文一吻成名,成為著名的“吻增長”代表。僅隔一個多月,寶鋼湛江項目除了發電廠外,其他項目均已停工,5月31日參加開工儀式的中國中冶員工已不見人影。無論“吻市長”如何真誠,無論寶鋼等企業如何表演,毋庸置疑的是,鋼鐵企業的大面積虧損以及鋼鐵企業從養豬、建房尋求突圍之道,說明在產能絕對過剩時代,工程上馬之日就是虧損之時。
媒體算了一筆賬:去年多數鋼鐵公司虧損,寶鋼股份盈利主要是因為向大股東出售特鋼資產,寶鋼湛江項目697億元投資本身就是一筆巨大的機會成本,僅以4%的年資金使用成本計算,寶鋼一年損失的機會成本就達28億元。此外,鋼鐵行業的高額折舊也是一項挑戰,以15年折舊計算,一年下來該項目在設備、廠房等方面的折舊也要以數十億元計。即便寶鋼家大業大,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從全球來看,大型鋼鐵企業的兼并已經停頓。
中國是否會跨入中等收入陷阱,重蹈阿根廷經濟發展方式?很有可能。這一結果將比日本更不如,因為日本已經借助出口與實業,完成了向現代國家的過渡,而阿根廷與東南亞諸國則未能完成過渡。
對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行之有效的總結之一,就是全要素生產率的下降,克魯格曼這一觀點至今值得記取。而據中國人民大學經濟研究所的計算結果,1979年~2007年間,資本、勞動和全要素生產率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分別為53.5%、25.3%和21.2%。王一鳴先生的文章指出,上世紀后20年,全要素生產率的貢獻率呈現上升趨勢,90年代比80年代增加了20個百分點,但2000年以來,全要素生產率貢獻率出現明顯下降。各研究機構的具體數據不同,2000年之后全要素生產率下降則大致相同。出口上升幫了大忙,使得中國經濟依然處于高速增長期。
全要素生產率下降,說明在此期間,中國的資源與勞動力等沒有得到有效配置,戶籍、壟斷等社會結構固化,頑固地阻礙了生產效率的提升。直到目前,地方政府對于壟斷企業的青睞以及嚴格的資金、勞動力與信息管制,仍在制約著中國經濟效率的提升。
固然,政府可以通過放松貨幣、刺激財政支出拉動GDP,但這是曇花一現。原因不難索解,既然大型項目已經停工,既然企業欠缺的是市場而不是資金,繼續提供資金在多數情況下就是繼續提供過剩的產能。只有敏感的市場化企業,能夠嵌入產能緊缺行業的縫隙,就像韓國造船業能夠掌握絕大多數高檔訂單一樣。
目前,一些既得利益者在原有的體制上榨取最后一滴血液,如通過文化旅游項目等方式大舉圈地,如通過銀行與信托將債務鏈條拉到極致。他們獲得項目后不想創造新的社會財富,而是通過資本貨幣市場大規模套現,到海外當寓公去也。放任這樣的現象泛濫,中國經濟還沒有轉型成功就先被掏空了。
保衛GDP的前提,是保衛效率。沒有經濟效率,一切數字都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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