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觀察》評論員專欄

　　張鴻

　　一朋友來京，問我有什么好的投資項目。我說投資都找到我頭上了，說明你閑錢實在是太多了。他苦笑，說被國企擠得只剩下錢了。

　　我這個朋友幾年前在沿海做環保生意，后被內地一城市招商引資過去，答應了很多優厚條件，包括稅收、土地，還有短期內不上馬類似項目的承諾等等。他覺得前景不錯，就轉戰內地，砸進去不少真金白銀。眼見著要有收益了，金融危機來了。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到，看上去很遠的危機對自己的影響卻是致命的。去年底，國家出臺4萬億救市計劃，他所在的城市申請到了一個環保項目，這個項目比他的大得多，一旦建成將置他于死地。他去找市里探討解決的辦法，領導們一改當年招商時的低眉順眼，告知他只有一條路，就是被新成立的國企兼并，他可選的是要現金還是要股份。他質問市長為什么出爾反爾，短短兩年就變了卦。市長說，這就是改革的代價啊，誰也不敢擔保前面是什么路，“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嘛！”

　　朋友跟我說起這段話的時候，已經斬倉賣掉了自己的企業，他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但他還是很難明白，都說摸著石頭過河，“可是我一直以為河對岸是鼓勵民營的呢，怎么越走越遠了呢？”

　　這個問題還真問住了我。是啊，我們一直說摸著石頭過河，可是河對岸是什么呢？如果我們弄不清楚這一點，那為什么要冒險過河呢？

　　顯然，這一點在變得模糊。比如我的朋友就認為河對岸應該有更多的民營資本，絕大多數領域都會放開民間投資，在其中很多領域里根本就不存在國有企業。我說這是你的理想，但話一出口我就發現自己錯了，難道這不是我們的理想嗎？

　　我曾經以為是，但說這話的時候心里卻沒有多少底氣。

　　最近和朋友們談到的兩個話題都在加深我的困惑。一個是教育均衡，成都取消奧數和云南中考改革都涉及到教育均衡的問題。5年前政府就明確提出推進義務教育的均衡化，隨后很多省市都出臺了規劃，北京當時提出的口號是2008年基本實現教育均衡。我相信沒有人會奢望每所中學、小學都完全一樣，但當2009年即將過去的時候，我們離均衡到底是更近了還是更遠了呢？我們是在摸著石頭往前走，還是在原地踏步？

　　如果說教育公平起碼還有個對岸可期，那由上海釣魚執法引發的出租車運營問題則根本看不到方向。誰都知道，出租車領域的壟斷經營是造成黑車泛濫的根源，由此才繁榮了釣魚的“執法經濟”。可是，這個探討了多年的老問題至今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按說出租車公司并不是中石油、中石化，為什么這個領域也不能放開呢？重要的是，未來會放開嗎？如果河的對岸還是壟斷，在我看來，出租車這個行業就不需要摸石頭了。

　　當然，為了節約成本，對于那些對岸即是此岸的領域和問題，都不必叫嚷著過河。比如現在轟轟烈烈的“國進民退”。大概在10多年前就明確提出“國退民進”，國有企業逐步退出競爭性行業，那一陣也的確吸引了不少民營資本進去，可石頭摸了一半這些民營老板發現，前面又開始對他們頻頻設限，石頭也在漩渦中被抽走了。他們落水了，但沒有人知道，是轉了一圈又回來了，還是這就是彼岸。

　　我希望有人能明確地告訴我，因為現在我的方向感有些差。我曾經以為的那個對岸不僅是市場繁榮、民間投資旺盛，還有行政很少下場“踢球”，還有政府收更少的稅、民眾掙更多的錢，還有消費是拉動經濟的主要動力而不僅僅依靠政府投資，還有不再拼命“保八”……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重要，但是很多推動中國經濟的基層力量需要明確的方向感，否則他們將無所適從。這兩天再給朋友打電話，他已決定先買幾棟豪宅。他說摸著石頭心里不踏實，還是摸著房子可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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