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序

　　達沃斯很冷。

　　冷，來自看得見的雪，摸得到的溫度和從黑莓上跳躍而出的消息。一些與會者臉上無光，另一些與會者索性不露面。達沃斯是一個經濟領袖分享思想的地方。市道不好時，需要領袖們關門決策、積極行動。為了所服務的政府、企業和私人的利益，決策、行動擠出了遠赴小鎮脫口秀的時間。除了事務相對較少的老年人。23日，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2008年會開幕。77歲的索羅斯在私人午餐會上說，次級貸款危機引起的一系列危機將結束60年來的超級繁榮。

　　發達經濟體手腳凍僵，于是，有聲音呼吁：該新興市場經濟體站出來了。人們希望新興市場經濟體能為世界經濟增長做出更大貢獻，抵消美國經濟減速的不利影響。

　　站出來，不是站起來，是指走出自己所屬的群體、隊列，向前一步。頗有身先士卒的意味。新興市場經濟體有沒有能力站出來，充當別人的熱水袋？

　　經濟發展，不是奧運奪標，不是為了榮譽而戰。經濟發展的目標是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要負責，首先要對家里人負責。香檳酒會上的“站出來”論調不宜、也不應該成為新興市場經濟體決策層的主導思想。經濟政策還是應該面向里，以國內經濟、以普通企業、普通人的經濟生活為念。

　　以中國為例，經濟實力不過剛剛到可以負一點責任，全球化融合程度剛剛到利益相關，完全不必響應“站出來”的國際輿論。保持經濟持續增長，保持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即是對全球經濟和其他國家人民負最大責任。何況，責任能不能盡到，尚屬未知。這一點，幾天來投資者的心態可作管窺。

　　美國股市振蕩時，中國內地股市也大幅波動。不考慮兩者的相關程度，孤立地看，A股市場的表現證明投資者沒有方向，無法保持穩定的信心。全球范圍的信貸收緊是一個壞消息，其他投資者的焦慮情緒是無數個壞消息。另外，如果疲軟的美元繼續下挫，制造大國、出口大國們的出口品價格將被動上升。問題是，已經深陷住宅貸款困境的美國消費者還愿意照單全收嗎？

　　飯桌上站出來的人，埋單。戰場上站出來的人，沖鋒陷陣。頭腦發熱站出來，一心救人，罔顧生死。于個人，是輕生重義。于國家，是不負責任。

　　我反對以“站出來”作為國家經濟政策的重點方向，但支持產權明晰、風險自擔的企業自主行動。如果他們有興趣，盡可以沖出來、撲上去，遑論站出來。生意就是生意，有利可圖，盡管去談、去做。各人打各人的算盤，也不必聽到山呼“站出來”就血往上沖，聽到罵“滾回去”就兩腿發軟。

　　經濟政策不必理會“站出來”的吆喝，股市則未必就此倒下去。一方面，只要繼續推進經濟體制改革，提高經濟開放度，進一步理順經濟結構，中國經濟增長持續可期。投資者信心自會趨于穩定。另一方面，出口可能面臨的困難將促使政府下決心加力刺激內需。居民收入可望明顯提高，而投資增速至少不會明顯減慢。如果全球流動性不改善，進口國消費需求依舊不振，國內信貸收緊程度不會令人難受。所謂“牛市”應該能夠得到它想要的資金支持。

　　達沃斯的雪不見得會下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