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張偉/北京報道

　　國產小成本電影《瘋狂的石頭》，確實有些瘋狂。

　　投資約為300萬，從導演到演員，唯一的熟面孔—“春光燦爛豬八戒”徐崢，還是個配角。但自6月30日上映以來，半個多月，票房已過千萬。對于低迷的國產電影市場和普通觀眾來說，這無疑是個大大的驚喜。參加看片會的一位男記者說，好像參加了一次父母安排的相親，沒想到女孩竟是全智賢。

　　電影界的“郭德綱”

　　電影人雪峰認為，除去大明星、大導演和大制作，一部真正的商業電影所需要的商業元素，《瘋狂的石頭》基本上都具備了：喜劇、大量的暴力、一點“情色”、劇情編排、鏡頭運用等等，“表現的又是小人物的麻木，電影中的每個人都在認認真真地扮演著自己生活中的角色，不敢有絲毫的出軌，這很容易引起觀眾的共鳴。演員演得也特好，這么多人物沒一個重樣的。”

　　許多人把寧浩(《瘋狂的石頭》導演)比作馮小剛，但在業內人士看來，兩者并不一樣。“《瘋狂的石頭》不僅僅是語言上的幽默”，北京新影聯影業有限責任公司(下稱北京新影聯)策劃人周宇說，《瘋狂的石頭》是一部非常“電影化”的電影，“它的娛樂性、它的幽默、它的鏡頭運用、剪輯……都很專業。”而馮小剛的電影，嚴格意義上來說，屬于作者電影，帶有強烈的個人風格。

　　“《瘋狂的石頭》并沒有多高明，但寧浩很認真。最起碼他故事講得好，現在能講好故事的不多，你看看《無極》。”雪峰認為，寧浩就是電影界的郭德綱，盡管沒有多少創新，但在向傳統學習上做得很好，很刻苦。

　　“好多人想拍電影，但完全學商業電影又不甘心，總有藝術家的心理，想表達自己的東西，根本不考慮市場，甚至不考慮能否通過審查，就想把自己的電影拍出來。他們自己去融資，四處忽悠，告訴投資方這部電影是多么的賺錢。其實，這樣的電影，大部分只能拿到國外去參展、發行。”

　　“我們需要的是一批沒有沉重包袱的商業片導演，年輕導演。”據雪峰介紹，國內像寧浩這樣拍商業片的導演非常少，“這也是寧浩的貢獻，對所謂‘大制作大明星大宣傳’的‘霸王市場規律’的突破。”

　　專業的投資造就“金石頭”

　　而《瘋狂的石頭》之所以專業，和影片投資方的專業是分不開的。2005年3月，香港明星劉德華全資掌控的香港映藝娛樂公司，出資發起扶植年輕導演的“亞洲新星導”計劃，寧浩憑借自己的一個劇本入選，成為該計劃中的六位導演之一。因為入選劇本的拍攝成本過高，寧浩不得不另起爐灶，開始籌拍低成本的《瘋狂的石頭》。

　　據“亞洲新星導”計劃的具體負責人、映藝娛樂的運營總監余偉國介紹，入選的電影“形式上或者題材上必須是年輕人，尤其是都市年輕人比較喜歡的，而且要好玩，娛樂性要強。我們亞洲人和法國人不一樣，法國人工作悠閑，可以慢慢看完一部很悶的電影。但是亞洲人的工作壓力非常大，下班看電影，娛樂性是第一位的。”

　　現在的寧浩，雖然有了很多拍片的機會，但不得不面對“從業資金不良”的問題：“有的資方，你的作品弄好了，他們不一定多好；你的作品弄壞了，他們也還是挺好的……這樣的合作會把你帶進一個漫長的痛苦的過程。”

　　而專業的投資方和專業的電影制作在國內并不多見。“很多人都納悶，國產電影一年拍兩百多部，能賺錢的不多，但為什么還有這么多在拍？”雪峰說，“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有資本需要，拍電影可以洗錢。影視劇組的賬非常好做，我說花了多少錢就是花了多少錢。”

　　另一部新近上映的小制作電影《天狗》的制片人、北京李家文化藝術有限公司總經理李虹也認為，國產電影不景氣和投資方的不專業有關。“很多電影投完了上不了市場的原因是電影劇本問題。有的投資方是真正自己在做，對劇本有一個把握度，有定位。有些投資方則根本就不懂電影，電影制作人就來忽悠，怎么出名，怎么掙錢，就投了；制作方把錢拿走了，投資方也不管了，有些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打破規律才是真正的規律”

　　7月17日，李虹接到消息，《天狗》的票房突破400萬。這讓她很意外，“我們投拍時對國內票房本沒抱多大希望。”

　　由三家民營公司共同投資500萬元制作完成的《天狗》，講的是一位護林員為保護山林，和當地惡霸以及整個村莊斗爭，最后槍殺惡霸，自己被村民打成重傷的故事。同為小成本電影，《天狗》和《瘋狂的石頭》走的是兩條路：農村題材、現實主義風格、悲劇。

　　北京新影聯策劃人周宇認為，《天狗》不太符合商業規律， “農村題材，還有片名，起得不知所云”。

　　“這是個讓人深思，值得回味的片子，它反映的問題隨處可見，不僅僅是在農村，看了你決不會后悔”，據李虹介紹，這是投資方自己找的劇本，目的就是要拍現實主義、揭露人性的、深刻的東西，“我們的定位很清楚，我們都是些50歲左右的人，投資電影，就是想給中國電影留下一些東西。”

　　《天狗》完成后，先后獲得第13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故事片獎”和第9屆上海國際電影節“評委會大獎”，并于日前被廣電總局列為建黨85周年的獻禮片。但“《天狗》的處境目前比較尷尬”，據李虹介紹，“有的院線經理說，太好了，我可以組織單位來包場；有的則說，成了獻禮片，就沒人看了。”

　　李虹現在思考的問題，是怎么讓人進電影院看《天狗》。400萬的票房中，有相當一部分和“包場”分不開，“有些地方或單位自動組織職工前去觀看。”但更多的地方，還是需要用功地做市場。因為不是商業大片，《天狗》的“拷貝量不是很大，不到70個，在許多省份還沒有上映，有些拷貝收回以后，才能去開辟新的城市”。李虹表示，后半年還要慢慢做發行，“一個一個地談”，把二級市場做透。

　　但這并非李虹的主要目標。8月份，《天狗》將參加加拿大蒙特利爾電影節，“其實我們對國內電影節不太感興趣，盡管獲獎了，對我們的銷售沒什么影響，不像海外電影節，如果獲獎了，隨便幾十萬美元的版權交易費，就能把成本收回。”

　　“中國正規的電影市場給年輕導演的機會太少了，國產大片把有限的資金和市場都占去了，甚至采用非市場化手段，涸澤而漁，他們才不管電影事業的未來呢。”雪峰說，“看起來《瘋狂的石頭》他們打破了許多‘市場規律’，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市場規律，是一次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