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中國的慈善時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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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5月13日 12:35 經濟觀察報 | |||||||||
韓福東/文 雖然胡潤說“中國已經進入了慈善時代”,但它顯然沒有被公眾接受。仍然有媒體在“尋找中國的卡耐基”,并且,“為富不仁”的說法還在廣為流傳。就在胡潤公布2006年中國慈善榜的現場,即有一位女生在提問中表示:為什么中國企業家們的“慈善行為”總有那么重的商業味道?
這是一個問題:中國為什么缺少卡耐基式的富豪?他們大都會大言不慚地說,讓企業做大,繳稅和解決更多人的就業,就是最大的慈善。把企業的牟利行為化約為“為人民服務”,未免低估了人民的智商。慈善家的缺乏,是特定發展階段的必然?抑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土壤中缺乏“與人為善”的因子?有這種困惑的同志,不妨看看夫馬進的《中國善會善堂史研究》。 《中國善會善堂史研究》是一本具有拓荒性質的歷史著作。早在1980年代初,夫馬進就開始發表關于中國善會善堂史的論文,并將其與中國近代地方自治的研究結合起來。按照他的定義:善會是個人自愿參加的、以實行善舉為目的的自由結社,而善會辦事機構的所在以及具體實施善舉的設施則是善堂。據夫馬進考證,善會善堂出現于明末清初,那是一個結社的黃金時代。善會善堂一直持續到民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才在大陸徹底消失,只有香港的保良局和澳門的同善堂可以看作是其仍在延續的一部分。 在明末之前,也存在各種各樣的救濟設施,其中最為普及的是養濟院。養濟院等救濟設施之所以不能被稱為“善會善堂”,是因為它是一種國家救濟場所,由國家而非民間進行經營。由明末的同善會發軔,善會善堂開始在中國各地逐漸建立,夫馬進認為,從社會經濟的角度而言,我們必須從明末鄉紳、生員勢力的抬頭以及以府州縣城為核心而形成的鄉紳、生員的網絡中去尋找原因的所在。善會善堂并非農村型的組織,它們首先誕生在都市,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都市既是財富也是人的聚集地。 到了清朝,善會善堂得以蓬勃發展。育嬰堂、清節堂、放生會、掩骼會、輔元堂等各種堂會,在官府之外,為弱勢群體提供著持續的救濟。善會善堂活動的資金,多來自各商業行會的捐助。隨著時間的推移,善堂的官營化與善舉的徭役化趨勢開始出現,不過夫馬進還是找到了一個十分特殊的例子——上海的同仁輔元堂,他們成功地避開了官營化和徭役化的陷阱,原因是“上海自開埠以后,積蓄了雄厚的經濟實力”。在夫馬進看來,也正是因此,上海的一個普通善堂才成為了近代地方自治的出發點。 在研究中國善會善堂史的過程中,夫馬進也曾受到哈貝馬斯“公共領域”概念的影響。不過他最終沒有將這一觀點置于研究的主要地位。“如果采用在中國前近現代中尋找‘公共領域’和‘市民的公共性’模式的研究方法的話,最終無疑會與尋找‘資本主義萌芽’的研究方法一樣,走入死胡同。”夫馬進說,“我們在考察善會善堂時完全沒有依據所謂的歐洲模式。我們曾經尋找過與此類似的模式,也曾經在日本的前近代史中作過考察。但是,沒有找到可以與善會善堂進行對比的結社。中國的善會善堂在某種意義上是世界歷史上非常獨特的現象。因此,我們認為,在研究世界歷史上的救濟制度和結社問題時,中國的善會善堂反而可以成為一種參考模式。” 中國的善會善堂的確是世界歷史上非常獨特的現象。雖然曾遭遇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在它400余年的歷史中,我們可以尋找到那么多熱心公益和慈善的鄉紳和商賈。在某種程度上,它后期存在的問題,都和當時經濟發展不足有關,上海同仁輔元堂的成功例子,也反證了這一點。今天的中國,經濟發展水平無疑較明清民國時期強過太多,但民眾包括富商大賈對慈善與公益的熱情,卻是大大地退步了。很顯然,將中國人的慈善冷漠癥歸之于生產力水平低,過于單薄無力。同樣,中國傳統文化的土壤中,也不缺乏“與人為善”的因子。 在歐美發達國家的慈善家和中國傳統善會善堂的推動者中,我們通常可以發現一個共同點:宗教情懷。而這正是現代中國最匱乏的基因。從這個角度來看,中國企業家們的“慈善行為”多帶有濃重的商業味道,其實并不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