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木木/文
一線的財經記者,在北京大大小小的“神仙會”上沖鋒陷陣久了,腦袋瓜兒大抵會趨于麻木。面對這種“困境”,深通(略通)經濟學常識的“老記”們,往往自然而然地就作出深契現代經濟學要義的最優或次優選擇:或“記”而優則仕,脫離一線陣營,另辟戰場,重塑新生;或大腦內存呈間歇性不穩定狀,面對“形而上”的高論,往往自動失聰。
但“老記”畢竟不是入定的禪師。面對吳敬璉老先生雖音量纖細,但憂患濃烈的吁求,哪怕大腦正處于死機狀態,也不免驚出一身慚愧的冷汗。慚愧自己的孤陋寡聞,竟不知道有一些“老近衛軍”正在反對改革,并已“取得了某些成功”。
趕緊上網“擺渡”一下,與“反對改革”相關的文章竟超過65000篇。大驚之余,趕緊迅速翻檢。但結果卻更令人吃驚:絕大部分文章,反對的是,當下在“教育”、“醫療”、“住房”、“養老”等領域所采取的改革路徑和措施,許多文章,其情也殷殷,其憂也切切;另有相當一部分,竟是對吳老先生“有人反對改革”觀點的反駁,其中也不乏淋漓快意之文。而真正從根本上反對改革、反對開放,否定二十年來輝煌成就的文章,很奇怪,倒一直沒有看到。
吳老先生的憂慮顯然發乎真心,但庶民的憂慮,肯定也不是裝出來的。兩者出發點不同,關注點不同,當然也絕難相互理解。這就像林妹妹理解不了焦大不洗腳就上床睡覺、焦大理解不了林妹妹一天要刷八遍牙一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但試著剖析一下二者憂慮之不同,對走好今后的路,大概也不無裨益。
庶民,大抵比較現實,被某些人稱之為“目光短淺”,也實在不冤枉。他們憂慮什么?過去,無非是吃不吃得飽飯、穿不穿得暖衣;現在,也無非是工作保不保得住,看不看得起病、住不住得起房,孩子能不能得到良好的基礎教育,存在銀行里的錢又被誰惦記了,自己老了還有沒有人送終。都是些最實實在在的憂慮。能夠化解這些憂慮的改革,在他們看來,就是好的改革,就會擁護。
而吳老先生的憂慮,層次顯然就要比庶民高得多。他憂慮的是,作為國家戰略抉擇的改革,正在遭到置疑、遭到反對。乍一看,這實在是一個“高屋建瓴”的憂慮。但細思之,馬上就會品出似是而非的味道來———改革二十多年來,不管心里到底怎么想,真正敢于公開站出來反對改革開放的人,好像還真是沒有。為什么?因為這場改革具備了最廣泛的庶民的基礎。再思之,藏在吳先生憂慮背后的憂慮,難免不露出一點“小馬腳”。
最近一兩年來,住房、醫療、教育、養老、就業等領域改革方向和具體路徑的選擇,遭到越來越廣泛和深入的置疑。讓大多數人住不起房、看不起病、上不起學、養不起老的改革措施,很難說是好的措施。而在這些領域改革路徑的選擇上,一些“德高望重”的權威人士,一些“學富五車”的青年才俊,著實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在既有路徑漸失人心的時候,值得“精英”們憂慮的應該是,能否盡快找到更合適的改革路徑,能否重新贏得大多數人的支持,能否推動改革的繼續深入;而不應該憂慮于自身教條主義、本本主義、經驗主義、迷信盲從的徹底曝光;憂慮于自身權威的逐漸喪失。
對改革路徑及方式方法的置疑,本來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庶民對改革的認識,已逐步超越了感性階段,而漸漸上升到理性階段;也意味著一個大國的史無前例的改革,終于開始擺脫“摸著石頭過河”的階段,而轉入理論指導實踐、實踐檢驗理論的階段。庶民對改革路徑選取的廣泛參與,是推動改革深入的原動力。
此判斷不空、不虛,更非妄語。新農村建設的起程便足為佐證。新農村建設的實質是什么?不是為了擴大內需,消化“過剩”的生產能力;也不是為了提振各地GDP的增長,顯擺政績;更不是虛與委蛇、走過場、掙面子。而是要讓9億農民享受到經濟發展、社會進步的成果;享受到公共財政陽光的溫暖。這顯然是占在大多數人的立場,選取出下一階段改革的方向和路徑;不但方向明了,路徑清晰,而且措施得當、具體。據此,就不難看清這項改革的前景———為大多數人謀利益的人,必將受到尊敬;為大多數人謀利益的改革,必將受到擁護;受到大多數人擁護的人和改革,必將走向成功。
因此,在這樣一個充滿新希望的轉折階段,吳敬璉老先生的憂慮實在不值得憂慮。正如“十分尊重吳敬璉先生”的夏斌坦言,當前,對作為國家戰略抉擇的改革不存在爭論;存在爭論的是,在推進改革過程中,應采取什么樣的方針、技巧和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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