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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不確定性中的三種形象


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2月07日 14:28 21世紀經濟報道

  白 格

  必須承認,人類生存和文明的發展離不開巨大的資源消耗,這個事實經常成為一些學術化寫作的靈感來源。人類并不是萬物之靈,相反,他們是大自然中最脆弱的一根蘆葦,就像法國人帕斯卡說過的那樣。我們不難想象,假使離開了自然資源:土地、礦藏、陽光和水,以及這個廣袤星球上的動植物,人類的生活會怎樣混亂,乃至分崩離析……于是,文采
卓著的后現代道德主義者和環保主義者就這樣,經常以假想的藍圖,憂郁地談論全人類的未來。

  這樣看來,作為一種基本的食物來源,玉米無疑具有被嚴肅談論的資格。然而,瓦爾曼博士這本書的目的并不在于提供什么未來的藍圖,他也不是什么環保主義者。玉米本身就值得談論,它的歷史經得起懷念和記憶。現代文明的成就建立在玉米的基礎上──考慮到它是畜牧業主要的飼料來源,這個說法并不為過。因此,在“玉米”這個名詞下──作者告訴我們,這個詞在不同的語言體系里具有復雜的演變形態──相應存在著一個龐大的物種,幾百種產業,上千種食品,以及無數個驚心動魄或者意味深長的故事。正如本書的書名所反映的那樣,玉米的歷史和當代資本主義的發展演變密不可分。嚴格的證據顯示,玉米并非一個天然的物種;從一開始它就是人類創造的產物。這里的文化意義是雙重的:人類憑借智慧和勞動創造了玉米,玉米又以其自身回報人類,并極大地改變了人類的文化和發展路徑。如此既深刻且宏大的主題顯然不是一本書能夠完全囊括,盡管在這個題目下作者寫了十五章仍意猶未盡。據作者說,本書的形成來源于他二十五年的資料收集整理。在今天這個社會,用二十五年的時間準備一本書,本身已近于一個現代

神話。我們看到,作者筆下的玉米也頗顯神秘:三種形象交疊在一起,使這貌不驚人的家伙變得不可捉摸。

  玉米的第一種形象,是物種演化中脫穎而出的勝利者。正如本書副標題所展示的,這是一個實現了全球性霸權的植物雜種。它從原始部落里不起眼的果腹品,演變成風靡全球的食物品種;一如舊時傳奇故事所津津樂道的那樣,生于荒鄉僻壤的山野女兒進了城,在嘗盡艱辛后,忽而登堂入室,大紅大紫。作者告訴我們,今天,在一家典型的美國超級市場的幾萬種商品中,有四分之一是玉米相關產品。別忘了,玉米起源于美洲,是原始部落的發明。這是受壓迫者的榮耀;玉米是美洲原住民的文化英雄。

  第二種形象,則是苦難的見證人。玉米與在拉丁美洲的殖民開墾有關,與來自于非洲殘忍的奴隸貿易有關,甚至于和近代西方列強對中國的瓜分有關。在作者看來,上述血淚歷史中玉米所扮演的角色是極端重要的,他甚至從中看到了正義所在:“也許它本來是意欲滿足歐洲人利益的工具,最終卻成為了農民抵抗殖民地統治的秘密武器。”然而,此處令人困惑的是,在對上述歷史的深度描寫中,本書的主角──玉米經常如孤魂野鬼般游離在章節主體之外。在作為全書重點的第四、五章,作者力求使用大量翔實的數據和材料,說明近代資本主義全球擴張的過程是怎樣造成,并加劇了不平等。這時他就把玉米在敘事中應有的重要性付之闕如,盡管作者并沒有忘記提醒讀者(或者還有他本人):在這些血淚史中看似缺席的玉米正是苦難的見證人,甚或也是苦難的承擔者。在使用近十頁篇幅介紹奴隸貿易的起源和歷史之后,瓦爾曼寫到,“玉米是遷移人群的主要食物和營養來源……玉米是奴隸貿易中的主要食物”。隨后,他便以特有的學術口吻謹慎地暗示說,盡管不能說,沒有玉米的出現,就不會有奴隸貿易,但卻沒有理由認為奴隸貿易是種歷史必然。歷史僅是歷史而已,“發生過,卻完全可能避免”。于是,作者成功地把對歷史材料的考證,轉變為對歷史因果律有效性的評判。他沒有繼續探討,是玉米提供了奴隸貿易的可能性,還是奴隸貿易直接促進了這個植物雜種的興盛。這可以理解,正如我們沒法探討克里奧佩特拉的鼻子長度是否直接改變了歷史進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和本書作者一樣,我們不會把玉米列為幫兇。玉米就是玉米,苞谷葉子里流不出血和骯臟的東西。

  最后,作為現時代最重要的可再生資源之一,玉米的形象集中反映了發達資本主義經濟混亂無序的病癥。當成千上萬噸食品在倉庫中腐爛,人民卻在饑荒中絕望而死去。玉米的生產,尤其大規模機械化生產背后,是整個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我們又一次從中看到了罪惡:“只有約五分之一的糧食被直接食用,而剩余部分都轉化成為了動物食品……饑餓的魔影正在出沒。”作者似乎無意從生理學的角度分析動物性蛋白對于人體機能的重要,也不愿從經濟學的角度考察把玉米用于產業加工,對于第三世界國家人民的積極意義。作為一個

墨西哥人,瓦爾曼博士毫不諱言自己的“墨西哥主義”立場。他在書中有意識地抵制著西方世界里關于資本主義發展和全球化的通行理論,以避免滋長殖民主義和“偏激的帝國主義”觀點。然而無法否認,意識形態上的偏見會“使人不能正確認識世界”,這不僅僅適用于高傲的歐洲人。因此,我們無法不對書中隨處可見的雙重標準感到遺憾:作者一面熱忱地歌頌在玉米培育過程中人類智慧(特別是美洲原始部落)的偉大,一面對主要由富國掌握的植物基因工程嗤之以鼻;糧食的自由貿易只能為發達國家帶來更多的利潤和政治便利,卻并未幫助欠發達國家;他把玉米在非洲的種植歸結為殖民地上的強制行為,卻沒有解釋,為什么類似的強制在前蘇聯一敗涂地。作者似乎想要在一本書里傾注太多的東西:植物分類學、符號學、人類學、社會學、經濟史、城市史、殖民主義歷史、全球化與不平等,以及資本主義危機……玉米只是一個符號,其背后反映出來的,仍是基本的歷史觀。一千個人有一千個人的哈姆萊特,也許,歷史從來就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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