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記者 長征/文
北島曾回憶當年說:“我們是否能干點事兒——我說辦一個刊物,當時,芒克是屬于這種性格的人,只要有人‘煽動’他,他馬上就會跳起來。芒克說:‘好,咱們干。’”
如果深入考察,就會發現,芒克其實是“今天派”的靈魂。他是那一代人中最為天才
的詩人和卓越的組織家。他用詩歌的形式寫出了一部中國人的心靈史。但他被虛浮的當代文學史掩蓋得太久了,他被擱置到“朦朧詩”的邊緣上去了。即使今天,他聲名日隆,采訪不斷,但他詩歌的“密碼”依然未被有效破譯。
他至今也沒有獲過什么獎,極少在“正式刊物”上發表作品。當人們在詩壇上熱鬧的時候,他靜坐下來寫出了長詩《沒有時間的時間》,當人們以為他徹底擱筆的時候,他又突然寫出了元氣淋漓的長篇小說《野事》,當我們在熱衷于談論芒克的詩歌、女人和酒的時候,芒克早已撇開了我們,自己抽身而去,一個人畫油畫去了。
訪談
經濟觀察報:有人說,作家墮落了,知識分子妥協了,思想家出賣自己,藝術家無聊空虛,但真正的作家、知識分子、思想家、藝術家除外。你怎么看?
芒克:這些人就本該如此吧?那就不足為怪了。
經濟觀察報:那么您認為什么樣的人才算是“真正的”?
芒克:難說什么樣的人才算“真正”的。
經濟觀察報: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詩人的創作是否也可以全球化?
芒克:詩難道還不全球化嗎?
經濟觀察報:詩人能夠有效地抵制和抗拒全球化帶來的種種弊病嗎?方式是什么?
芒克:詩人不要與人作對就行了。
經濟觀察報:現代媒體高度發達,電視和網絡充斥各個角落,流行的價值觀和時尚理念滲透了個人生活,個人的屈服成為頻繁上演的悲喜劇,面對此情此景,詩人如何應對?
芒克:該怎么活著就怎么活著。
經濟觀察報:民族文化和時代精神都構筑于厚德載物的大地之上,請你談一下詩人與大地的關系好嗎?
芒克:死活也離不開。
經濟觀察報:有人批評現在文學對于社會責任的嚴重逃避,您能談談文學對社會負有什么樣的責任嗎?
芒克:那要看社會拒不拒絕文學。
經濟觀察報:您對當代的文學史信任嗎?您對理論家和一個時期內的詩歌權威如何看待?
芒克:不知道有什么當代文學史。誰寫的?誰是理論家?誰又是詩歌權威?
經濟觀察報:上世紀80代初您就提出了“想象”和“聯想”對于詩歌的重要性,您曾經呼吁:詩人,請帶上你的心!而“第三代”以后的詩歌在不斷地降解和消除這種“虛妄”的東西,認為詩歌有事物和過程才可靠,您認為這種觀念有問題嗎?
芒克:我提出過這些想法嗎?詩應該如何,誰都可以自己認為。只是未必可靠。
經濟觀察報: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對中國當代詩歌有什么影響嗎?可以舉例嗎?比如詩作和詩人。
芒克:對別人不知。對我多少有些影響。
經濟觀察報:眾所周知,你是“今天”的發起人,也是“朦朧詩”的靈魂人物,但在近20年的時間里,你的名字卻一直被遮掩在地下,是你主動選擇了沉默還是另有原因?
芒克:這算不了什么。我沉默嗎?
經濟觀察報:你的詩寫出了一部中國人的心靈史,從《向日葵》到《天空》,從《群猿》到《沒有時間的時間》,用直達身心的語言道出了滄桑世事和茫茫人心,請問是怎樣的寫作理想在支撐著你的寫作?
芒克:我就知道我該怎么寫。
經濟觀察報:1990年代后你逐漸被國內詩壇辨認出來,并發出了雷鳴般的回聲,你如何看待這個現象?
芒克:謝謝大家。影響別人不好意思。
經濟觀察報:你的詩歌語言有一種神經般的敏感,讀你的詩歌似乎毫無覺察地就進入了本質之中,而“朦朧詩”提倡的“意象化”和知識分子們使用的“知識寫作”卻需要經過讀者的推導、理解和揣度方可領取其意,你如何去看待詩歌中的技巧和知識?
芒克:關鍵在頭腦。
經濟觀察報:你現在又專心于油畫,你是否對任何一種藝術都十分有信心?你相信天才之說嗎?你還會繼續寫詩嗎?你對寫作還有什么期待?
芒克:誰是天才天知道。什么時候再出本詩集給你看看。
經濟觀察報:在當代的中國有您喜歡的詩人嗎?是誰?
芒克:很多詩人我都喜歡。詩寫得如何是另外一回事。
經濟觀察報:是否想過未來的事情,你的未來將會是怎樣的呢?
芒克:從不幻想未來。我的未來畢竟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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