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祭孔說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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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5年11月07日 13:35 時代人物周報 | |||||||||
思想與政治的分離,使思想者和政治家站在對立面,也就使自由和權力成為一對冤家。這導致了一個后果,即思想越來越激進,而權力越來越保守 程巍 公元前551年到479年的孔仲尼肯定不會料到,他在公元2005年還享有如此身后哀榮。
正如魯國是春秋各諸侯國中的一個,孔仲尼的學說也只是春秋諸學說中的一種。甚至,在秦滅六國后,丞相李斯一紙奏章,就使四百六十余孔學弟子命斷咸陽,孔學大有不繼之虞。漢武帝從儒生董仲舒那里聽取了秦亡的教訓,改尊儒學。但他與秦始皇其實是五十步笑百步。如果說武皇“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那始皇則“罷黜百家,獨尊法家”,全都斷送了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的自由思想氣氛。 可惜,思想史和政治史不同。在政治史厚重的地方,思想史往往稀薄蒼白,而在思想史厚重的地方,政治史往往乏善可陳。 思想與政治的分離,使思想者和政治家站在對立面,也就使自由和權力成為一對冤家。這導致了一個后果,即思想越來越激進,而權力越來越保守。如果說思想和權力本該是腦和手的關系,那實際的情形恰恰是權力恐懼思想、思想恐懼權力。 在一個權力容忍甚至鼓勵多種思想的社會,不太容易產生政治激進主義。思想既然有多種,那無論它們各自進入思想場前多么激進,一旦進入思想場,彼此之間就形成了競爭和制衡,最終達到妥協,而妥協是政治成熟的標志。如果權力迫使其他思想退出思想場,而獨尊一種思想,那退出思想場的思想并不會消失,而是關起門來發揮自己,越發揮越偏激。 孔教當然不是一種激進思想,它已成為“經”。當今我們談起孔孟之道,就像在談論先秦的文物那樣古趣盎然,它也像文物一樣曾屬于一個相信“君權神授”的等級制的前工業社會。可我們生活在工業化時代,既不相信君權神授,也反感等級制。 那么,“祭孔”祭什么?難道以現代傳媒直播的“祭孔大典”就是為了召喚亡靈,好讓這個身披春秋時代長袍的大圣人穿過兩千多年的時間隧道,降臨在我們的時代,指導我們已經變得茫然失措的生活,而我們自己則可憐到已無力為自己的生活提供一些有意義的闡釋? 的確,在公祭大典上,出現了花籃而不是“三牲”,給人這么一種印象,仿佛我們和古人的不同僅在于我們是素食主義者,余下的倒盡量做到正宗,例如雅樂、長袍、孔子畫像等等。可誰有幸見識過孔子時代的雅樂、長袍和孔子的畫像?我們連復古的想象力都沒有,到頭來只能把自己造就成擬古主義者。 但祭孔大典并非沒有意義,它至少為曲阜增加了旅游收入。人們到此一游,聽一聽雅樂,穿一穿長袍,看一看孔圣人像,再誦一誦《論語》,就算與久違的“傳統文化”邂逅一遭了,至于旅游歸來,該干什么,還得干什么。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