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玉璽何懺悔之有 一番地獄門前的官話能警醒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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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5年03月18日 15:09 南方都市報 | |||||||||
作者:曹林 哪是什么懺悔啊,分明是一套“地獄門前的官話”——這是筆者看完貪官畢玉璽(北京市交通局原副局長)懺悔書后的第一感覺!這份懺悔書現身最近北京市反腐倡廉警示教育展上,受賄逾千萬的畢玉璽已被判死緩。
“我是多年受黨教育培養的領導干部,又是普通農民的孩子,也是黨培養教育長大成人的。本應為黨為人民更好地工作、服務。但由于自己長期不認真學習,不認真改造世界觀,淡忘了黨組織,淡忘了人民,也忘記了自己是個黨員領導干部。因此自己思想上逐漸發生變化……給黨和人民造成極壞的、不可挽回的惡劣影響,從而走上了嚴重的犯罪道路。” 想起李紀周“這些年來由于放松學習和思想改造”、胡長清“根本沒有認真領會中央領導許多重要指示”、李真“忽視世界觀人生觀的改造使理想和信念產生了動搖”之類的貪官懺悔錄,可以看到,畢玉璽的懺悔沿襲了貪官們“地獄門前的官話”之懺悔風格,像主席臺上作報告一樣懺悔認錯,看不到半點兒肺腑之言,如野狐談佛,似癩鱉談仙。 放在一個宏觀的文化背景下看,中國人本身就缺乏懺悔的傳統和文化習慣,所以就更別指望貪官能“懺”出什么真實和深刻的“悔”來了。懺悔源自基督教的原罪意識。所謂原罪,是指現實中的自我形象與上帝原本設計的自我理想有了疏離感,需要通過靈魂的懺悔來消除現實中的異化——懺悔是每個人在靈與肉的沖突中自我拯救、自我完善以獲得人格超升和自我凈化的精神源泉。而缺乏宗教感、神秘感和敬畏意識的中國式“懺悔”,不過是一種形而下的自責和自貶,一種乞求諒解的姿態,一種隨便的意思表達,其中包含非常務實和功利的成分。 從文化生態解讀貪官懺悔,可以看到“地獄門前的官話”中夾雜著法家的務實、儒家的虛偽、道家的油滑和陰謀家的投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所謂的懺悔,不過是為得到寬大處理而裝出的一種姿態,所謂的認錯,不過是東窗事發后的一種道德投機。懺悔這張畫皮后的靈魂之中,包藏的不是對真理和陽光的敬畏,而是對刑場和死亡的恐懼:是因為恐懼死亡而“偽悔”,而非領悟真理而懺悔。如此看,大多貪官的懺悔不是真正的懺悔,不是“靈魂深處的革命”。 周星馳搞笑片中有句名言:長得丑不是你的錯,但你跑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貪官的懺悔表演拙劣歸拙劣,是厚黑習慣和文化惡習使然,咱不理它就是了,可就是有人不識真偽不辨是非,還真把貪官的懺悔當回事,把它拿出來當反腐教材預防犯罪。據《金陵晚報》報道,近日南京市某區人民檢察院出預防職務犯罪“新招”:將貪官們落網后的懺悔編訂成冊,作為預防職務犯罪的教材在廣大干部中分發傳閱,以思想教育反腐。 剛才已經分析了,貪官所謂的懺悔根本不是真心實意的懺悔,只是“地獄門前的官話”,想來那本裝訂成冊的懺悔錄也未能免俗。滿紙虛情假意的空話官話,能教育誰警醒誰啊?當然了,最關鍵的問題倒不在這里,而在于其中包含的悖論。 前面說了,“懺悔”源于基督教的原罪觀念,是人對自身罪惡的一種反思,但基督教的懺悔沒有停留在形式上就事論事的懺悔,相反,最終落在了更深的層面上:因為人性本惡,所以需要懺悔,但懺悔只能反省惡而不能遏制惡,只有制度才能約束普世的人性之惡。于是,從對人類罪惡的懺悔開始,以建立防惡為目的的法治而告終。也就是說,真正的懺悔理念最終引向法治,而非道德訓化和思想教育。 而把貪官懺悔編成反腐教材冀望思想教育上的預防犯罪,顯然背離了真正的懺悔理念,這表現在兩個層面上:其一,貪官的懺悔差不多都集中在“世界觀未受改造”和“信念動搖”這些反思上,缺少制度虛空和法治匱乏的反思,如此根本不能觸及腐敗的痛處,也就談不上警醒“后來者”了;其二,以反腐教材冀望思想教育來預防犯罪,冀望貪官的懺悔能引起官員的共鳴從而收回貪欲之心,這根本不可能,只能通過制度和法治來遏制官員的貪欲。 反腐實踐明明證明如此純屬無用功,可為什么總有人在這些無用功上一再“翻新花樣”呢?誰又在這方面真正反思真正懺悔過呢? (作者系中國青年報“青年話題”編輯) 本文言論只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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