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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GDP增長率一枝獨秀，同時，中國的GDP增長率還花開兩朵。一枝獨秀是沒有對手，花開兩朵是自己跟自己打。據政協(xié)委員、國家統(tǒng)計局局長李德水披露，2004年中國國內生產總值按國家統(tǒng)計局的統(tǒng)計為13.65萬億元，比上年增長9.5%。但是，各省區(qū)市上報的全年GDP——國內生產總值匯總數據，卻比國家統(tǒng)計局公布的數字高出3.9個百分點，總量差距高達26582億元。
在現(xiàn)行體制下，中央和地方兩級都要作GPD增長率的統(tǒng)計。由于利益驅動，地方官員夸大本地GDP數字，早就不是新聞。但是，國家統(tǒng)計局長正式揭露這個事實，甚至如傳媒形容的那樣，“痛斥”地方的GDP注水現(xiàn)象，這仍然令人吃驚。
令人吃驚的不僅在于兩個數據的差距如此之大，而在于早就被公眾“痛斥”多年的弊病，時至今日，還仍然存在。雖然“痛斥”的級別已經幾乎升至最高，而被斥者究竟痛與不痛，依然只有天知道。但是我們知道，GDP作為政績考核指標之于地方官員，正如各種考試之于應試教育體制下的學生。各地GDP數據如此虛假，只能說明地方官員作弊的大有人在。一個學生作弊尚且要受到嚴厲處罰，政府官員如果擁有作弊而不受追究或無從追究的便利，那還說得過去嗎？
我們知道，《統(tǒng)計法》明確規(guī)定對“修改統(tǒng)計資料、編造虛假數據”的行為要追究法律責任。可是看一看實際情況吧，在“數字出官”的現(xiàn)實下，某些地方政府的年度GDP數據，常常是“精心編造”的產物。這個過程中不乏“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弄虛作假者。這不禁讓人要問，《統(tǒng)計法》到底該如何執(zhí)行？
《統(tǒng)計法》無法按照常規(guī)邏輯來執(zhí)行，反映在這個問題上，有高于《統(tǒng)計法》的力量。這個力量源自一種特殊的體制邏輯和管理邏輯，它有兩個方面。第一，GDP增長率作為官員的政績考核指標，與其升遷掛鉤。第二，GDP增長率的統(tǒng)計又是地方政府的一項行政職責�？墒沁@樣一來，實際上在中央與地方的關系上形成了信息不對稱。地方擁有中央不知道的信息，中央要知道這些信息，成本花費很大。而地方政府在嚴厲的考核壓力下，完全具有人為扭曲GDP信息的動機。進一步說，地方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官員與官員之間存在競爭，提高GDP增長率是一種最有利的競爭手段。因此，行政系統(tǒng)內的競爭本身具有抬高GDP增長率的趨勢。
用布坎南的公共選擇理論來說，問題在于不夠完善的體制與程序，它一方面迫使其中的每一個行為者都必須采用如此這般的競爭策略；另一方面，所有的這些行為策略加總后，產生背離總體利益的后果。
由此推論，要改變GDP數據造假注水的局面，不能僅著眼于統(tǒng)計技術的改進，甚至也不能僅靠換一個指標體系。如果體制不改革，采用任何指標，遲早還會產生出虛假數據問題。從體制改革的角度來看，有兩個方面必須強調：
一個方面是改變用單一指標衡量地方政府及其官員表現(xiàn)的做法，積極探索多樣化的激勵機制。在我國整體的人均GDP已經達到1000美元的階段上，我們有條件可以改變原來那些推動地方發(fā)展的做法。要允許根據本地情況，形成不同的發(fā)展模式和生活模式。不應當再去推行任何一種單一的衡量指標。
更為重要的另一個方面，則要求政府從信息統(tǒng)計的唯一當然主體的地位上撤出。為了保證信息的真實性和統(tǒng)計過程的科學性，不受官員個人利益的干擾，應當發(fā)展獨立的信息統(tǒng)計機構。無論中央政府還是地方政府，其政績與實際表現(xiàn)都應該接受客觀而科學的檢驗。實踐已經證明，將所有的信息壟斷于行政系統(tǒng)內部，恰恰使政府在最重要的信息公布方面，有失信于民的危險。所以說，盡快推動獨立的信息統(tǒng)計與評估，將是政府執(zhí)政思維與執(zhí)政方式改革的新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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