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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偉
帶著幾年的辛苦錢回家，哪知剛一出站就被人將錢騙走。突遭此變，重慶一外出打工人員在精神恍惚之下爬上雨棚要自殺并揮刀自殘。(3月1日《重慶時報》)
這樣的事情已非鮮見。其實，就連報道中提到的上千名看客看熱鬧，有人笑著議論
道“要自殺就干脆點噻！”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如果說一些圍觀者喊出“怎么還沒有跳？快點喲！”的“呼聲”時我們還能有承受力，但當這名打工者忍受不了圍觀者的刺激揮刀自殘，“鮮血順著頭慢慢流淌下來”，看客中卻傳來“再來一刀噻！”的喊聲，你還不為這座城市及其看客感到無地自容？
在這個陰沉的上午，當我看到這句歡快、俏皮、充滿期待的“再來一刀噻”時，一股涼意從腳底直達頭頂。看客喊的“快點跳”已經不止在一座城市傳出，而這句當別人已經血流滿面尚能叫嚷出的“再來一刀”，則又一次突破了道義的底線。換句話說，如果說“快點跳”之類尚屬“起哄”的話，這“再來一刀”已經是“刺刀見紅”的變態嗜血了。這種嗜血比“快點跳”更決絕，更直達在場看客心目中“游戲”的“終極目的”———淋漓的鮮血、眾目睽睽下的死亡。他們已經不再滿足于他人“簡單”地跳樓而亡，他們還盼望能在此過程中充分“享受”到緊張刺激的氣氛、層次分明的進展、迸著血珠的“花絮”……而這些，正是看客們當天的“幸遇”，可以迅速變成他們向別人“炫耀”的談資，在眉飛色舞間獲得極大的心理滿足。
只是，看客的歷史雖然久遠，卻鮮見有人提到他們在看別人引頸待殺時呈現出的一片歡喜氣氛，更沒有人提到在一刀之后，看客群中會傳來意猶未盡的大喊———“再來一刀噻”！
這時自然會有人談到“麻木不仁”、“看客心理”等“民族劣根性”。這些判斷都有道理。但除此之外，筆者更想著重談一個問題，那就是“人的教育”。是的，是“人的教育”。這種教育的目的，是讓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中的大多數能夠意識到，“我是一個人”，進而意識到身邊那些跟自己一樣穿著衣服，直立行走，每日為生計奔波的同類“也是人”。但可惜的是，在我們實在太漫長的歷史中，“人的意識”似乎發育不良。要么做皇帝，把自己當成神，同時順便也就不把別人當成人；要么做“子民”，一來二去，自己也不把自己當人了。偶爾有起來鬧事的，目的卻不是為自己爭得一個“人”的席位，而是越過這個層面直撲“神”而去。
當然，歷史似乎已經翻開新的一頁，但那一群群看見別人血流滿面時仍能氣運丹田喊一聲“再來一刀噻”的看客仍提醒我們，有許多“歷史后遺癥”需要我們面對。而這，比我們蓋多少大樓、工廠，造多少汽車、游艇，GDP提高多少百分點更加緊迫。“人的教育”也正是我們構建和諧社會、法治社會重要的、必不可少的一環。
二戰后，基督教牧師馬丁·內莫勒的懺悔曾被無數人引用：“當他們把魔掌伸向共產黨人時，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共產黨人；當他們把魔掌伸向猶太人時，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當他們把魔掌伸向貿易聯合主義者時，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貿易聯合主義者；當他們把魔掌伸向天主教徒時，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天主教徒；最后，他們把魔掌伸向了我———這時，已經沒有人站出來為我說話了。”這段話提醒我們：當我們意識到“我是一個人”并為之爭取時，我們是在幫自己；而當我們意識到“別人也是人”并愿意伸出援手捍衛這樣的權利時，我們其實也在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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