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早的儒商:子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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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5年02月07日 11:12 和訊網-《財經》雜志 | |||||||||
如今的機靈鬼都深諳“得勢而益彰”的訣竅,當然不是子貢那樣為了替老師揚名才去聘向諸侯,而是專為自己抬高身價,以曾經被大人物接見、談過天來炫耀 □ 何滿子/文 歷來的中國文人大都是孔孟之徒。
作為傳統文化支柱的孔孟儒學的價值觀是“重義輕利”,義利之辯是君子小人之所由分。《論語》所謂“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是也。 孔老夫子有時也老實得很可愛,說他自己也不排斥金錢。《論語述而》里記有“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我所好。’”舊注云:“執鞭,賤者之事。設言富若可求,則雖身為賤役以求之,亦所不辭。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則安于義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哉?”意思是說,他認命,不去強求,強求就有背義理,徒自取辱,即喪失了人格。看來孔子還是很“中庸”的。 然而后世文人,不論是真廉潔還是假清高,遇到與金錢相關時,就有某種感情障礙,要特別矜持、渲染一番;有些表態還影響社會的視聽,成為輿論關注的所在。在史傳和各種載籍中留下不少故事,或為佳話,或為丑聞。這些人和事構成一道歷史風景線,一一敘來,不僅可作談助,亦且能在鑒古視今的觀照中使人察悟世相和人生。 舊時文人瞧不起商人,因商人孳孳為利,精打細算,在金錢上十分摳門。文人自矜清高,斥商人曰“市儈”,連對并不經商但財物上斤斤計較的人,也以“市儈”目之。 還有個根本原因是中國以農立國,政府的經濟政策歷來“重本輕末”,農為本,商為末,因此士、農、工、商四民,商排為最低等級。既然經商者地位低下,士大夫自然要賤視之了。 “四民”的排法大概是從漢代才確立的,《谷粱傳成公元年》謂:“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農民,有工民。”那時商并不排在末位。直到西漢,《漢書食貨志》才確定:“士農工商,四民有業。學以居位曰士,辟土殖谷曰農,作巧成器曰工,通財鬻貨曰商。”商降到了末位,從此卑微了。 而在先秦,士大夫下海經商并無不光彩感。孔夫子的高足弟子端木賜即子貢,便是很精明的商人。 子貢是孔門十哲之一,“言語”科的代表人物,孔子以“瑚璉”(《史記集解》引包氏語,說“瑚璉”是“宗廟之貴器”)許之。看樣子他是一面求學一面做買賣的。《論語先進》:“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意思是說,顏回安貧樂道,老挨窮;子貢則為命運抗爭而經商,行情看得很準。孔子的話并無責貶之意,可見那時對經商并不賤視。 子貢經商致富,還對孔子大有幫助,《史記貨殖列傳》說:“子贛(貢)既學于仲尼……鬻財于曹、魯之間,七十子之徒,賜最為饒益。……子貢結駟連騎,束帛之幣以聘享諸侯,所至,國君無不分庭與之抗禮。夫使孔子名布揚于天下者,子貢后先之也。此所謂得勢而益彰者乎?” 古人古道而本分,不像今日的大企業家、大金融家機靈,善于傍大腕。如今的巨商大賈旅游出國,或到他國投資洽談業務,都要和所在國的上層人物打交道;如果得到元首接見,事情就好辦得多。而且古代的商人除了打算盤,也沒有什么文化,所以極少走上層路線的。子貢是孔門高足弟子,而且“億則屢中”,懂得向春秋列國的王公大人進行“感情投資”。這一招果然很靈,“束帛之幣以聘享諸侯”,使國君和他分庭抗禮,身價一下子就抬高了。作為師父的孔子自然也名揚天下。 如今的機靈鬼都深諳“得勢而益彰”的訣竅,當然不是子貢那樣為了替老師揚名才去聘向諸侯,而是專為自己抬高身價,以曾經被大人物接見、談過天來炫耀。須知世人多的是庸人心理,正如魯迅所說:“趙太爺田都有三百畝呢,他老人家的話還會錯么?”凡被大人物接見過、交談過幾句的人,便會被庸眾刮目相看,身價十倍。 子貢是文化商人,他服膺孔教,是貨真價實的“儒商”。他奔走列國,世面見得多,言談又“侃侃如也”,具有外交家的潛力。他曾游說齊、晉、吳、越等國,說客當得很起了一些作用,《左傳》、《孔子家語》等載籍多有記載。《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中記述得尤為集中詳盡。孔門弟子大多貧窮,子貢卻因經商而家累千金,十分富裕。同時他又不失令名,后世還在孔廟里受祭享,吃冷豬肉。 與子貢同時、略后幾年,越國足智多謀的大夫范蠡也是在后期棄政從商、下海成了巨富的。下至戰國時期,則曾當《呂氏春秋》名譽主編的呂不韋也是“陽翟巨賈”。可知在先秦,商人并不受文人的卑視和輿論的菲薄,商人的被鄙視是后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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