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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劍雄
四川省前副省長李達昌因涉嫌挪用公款已被逮捕。說來湊巧，去年7月我曾就當時媒體吹捧這位“原副省長主動回校執(zhí)教”一事發(fā)表過意見，現(xiàn)在忍不住要舊話重提。
當時我對報道中稱他“從政之余，一直沒有放棄教學科研”提出疑問。因為據(jù)說他
從1988年起，一直在西南財大兼課，先后為本科生、研究生主講多門課程，獨立或合作完成科研項目180余項，還要出版專著，主編出版近60萬字的書。我說：“上一門課，即使不算備課時間，每周至少要花兩個小時”：“就是一位全職的教授、博導、院士、校長，誰能連續(xù)15年平均每年主持或參加12個項目？究竟是因為有了廳長、副省長之尊才能獲此殊遇，還是原單位或別人要借重廳長、副省長的地位以獲得項目？“
報道還提到他的項目榮獲全國性“特別獎”和某全國研究會“一等獎”，這也引起了我的懷疑：“究竟是對副省長降低了獲獎的標準，還是副省長占據(jù)了本應由其他人獲得的榮譽？”據(jù)說他主編的《國際××學》是這門新學科正式創(chuàng)立的標志，但同一報道中又說他現(xiàn)在“先要認真學習計算機，以前沒有時間好好學，要補上自己缺乏的現(xiàn)代知識”。我質(zhì)問：連計算機都沒有很好掌握，或者缺乏現(xiàn)代知識，如何能創(chuàng)立一門“國際××學”？我推測：要不是有人給他亂抬轎子，就是真正的主編另有人在。
不過，我當時對李達昌“回西南財大當博士生導師”一事還是肯定的，特別聲明“我絲毫沒有貶低那位原副省長的意思，上面批評涉及的現(xiàn)象完全是現(xiàn)行制度造成的，不應歸咎于個人”。現(xiàn)在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因為據(jù)《第一財經(jīng)日報》1月19日報道：李達昌所在的西南財大財稅學院教師張明稱，2003年來，已退休的李達昌教授從未在西南財大辦公，也沒有固定辦公室。很明顯，當博導只是說說而已，或者也像他當官時的“學術(shù)研究”一樣，掛名而不做事，卻坐享博導的尊榮。要是他真的已在2003年退休，到2004年怎么還會有他當博導的報道？
如果再深究一步，李達昌從1984年就從政，當時他41歲，他的最高學位是碩士。中國的第一批博士生導師是1981年才評定的，數(shù)量極少，顯然李達昌的博導也是他從政后才獲得的，與真正的博導自然不會是同樣標準。
李達昌是否犯罪，要由法院審理。我當時寫那篇文章，絕不是有什么先見之明，而是有感于現(xiàn)行制度中存在的某些弊病，給官學不分，以官代學，以官亂學開了方便之門。但到了今天，我不禁再問幾句：為什么面對這樣一種不正常的現(xiàn)象，媒體卻要大肆吹捧？熟悉李達昌的官員、學者、同行、同事是不愿說明真相，還是沒有地方說？如果不是東窗事發(fā)，李達昌的博導是否還會當下去？
作者：復旦大學中國歷史地理研究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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