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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0日是全國110宣傳日，但浙江嘉興市公安局110指揮中心的警察卻悄悄揭下了懸掛在門口數年之久的“四有四必”標語牌。所謂“四有四必”，是指“有警必接、有難必幫、有險必救、有求必應”。(1月11日《現代金報》)1999年秋天，筆者大學畢業入某市巡警支隊工作。
當時，正是大抓“四有四必”口號落實的時期，十六個大字被制成標語懸掛在支隊
各處的門口窗欞，甚至被噴在巡邏車上。作為新警，自己對這一口號頗有好感，認為是對公安機關打擊犯罪、救死扶傷職責的最好概括。
然而，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巡警卻對此提出質疑，他們認為，“有警必接、有險必救”是110的法定職責，沒必要拿出來強調，而“有難必幫”和“有求必應”則大可商榷。因為什么是“難”，什么又是“求”，怎么又算“幫”和“應”，并沒有任何書面規定，任何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利益需求靈活解釋，這樣勢必給工作帶來尷尬。
上崗巡邏后，才真正感受到“四有四必”的壓力。那時，每條主干道都配備了警車巡邏，算得上警力充足，可是大家依然被折騰得夠嗆。
每天半數以上的假報警就不說了，最讓人害怕的，還是無數與警務工作無關的求助。
手機掉在廁所里自個兒不愿去撈的、夫妻鬧別扭讓民警裁斷是非的、小貓上樹小狗下水的，甚至還有請我們飛檐走壁開門撬鎖的……各類要求，不一而足。一般的小事，順手也就給幫了，誰叫我們的車上漆著標語呢？
遇到要爬墻上樹，偶露難色，群眾就不依了：“你們不是說‘四有四必’嗎？我們現在有需求有困難，怎么能說話不算數？”再后來，民警幫小孩解答數學題，給下崗工人送早飯的事跡屢屢見諸報端，我們就更不敢抱怨。然而，實際效果卻是，大家疲于奔命地到處做“社區服務隊”，犯罪率卻未見降低，正常的巡邏勤務都被日常瑣事淹沒。
2003年4月，公安部終于出臺了《110接處警工作規則》，不再把“四有四必”作為職責要求。盡管自己當時已經脫下制服，也不禁為同事們松了口氣。
長期以來，出于通俗易懂、方便傳播的需要，公安機關總愛對具體措施進行口號式的總結，“XX必X”、“XX110，一撥就靈”之類的承諾比比皆是。然而，作為與群眾生命財產安危息息相關的執法部門，最重要的就是讓自己的權力義務在《人民警察法》等法律的框架內有序運行。而口號作為抽象層面的東西，反而會使本來有法可依的東西被人按照需要，進行倫理化或道德化的提升，使法律本可以解決的事情，被賦予道德層面上的多重解釋與含義，無形中消解了執法部門的辦事效率。
事實上，人民警察可以依法向職責范圍以外的請求說“不”，人民群眾可以依法對警察的不作為提起行政訴訟。
這樣，才真正有助于依法行政、減少成本。從這個層面上講，“四有四必”，大可不必。
□何帆(中國人民大學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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