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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出中國一旦第一起來，如何在文化上建立自己的強勢。也許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如何創(chuàng)建自己的文化，這實在是太基礎(chǔ)的一個東西了
伍泰迪(北京瑞德公司品牌推廣總監(jiān))
哈佛大學的傅高義前幾天發(fā)表新文章說：中國第一。與現(xiàn)在滿世界的人們在驚呼中國
崛起之說接近，傅老出馬肯定頗有點蓋棺定論的味道。
也就是說，中國是當定第一了。10年前，他在說“日本第一”的時候，就有這樣的功效。那個時候，美國人用日本車買日本電器，世界上20家大銀行里有十幾家都是日本人的；而日本人在世界上到處買地買樓買梵高買電影娛樂公司，確實有些“日本第一”的味道。
十年之后，又說“中國第一”，我就覺得傅高義不負責任了。中國現(xiàn)在比起十年前的日本來說，還差得遠著呢。先不說有多少家大銀行，中國的銀行們還在為清理壞賬、達到上市標準而想方設(shè)法。雖然有聯(lián)想這樣的案子讓人感覺也并購了全球五百強，但Lenovo不論在哪個層面上都難與當年的TOYOTA同日而語。而五礦、中航油之類吸引世界眼球的，還不是水道渠成的實力。
瑞銀華寶的張化橋說，中國人既膽怯又魯莽：怕證券公司倒閉，怕中國移動被沃達豐收購，怕外資企業(yè)進入中國；同時外國人又“驚嘆我們的魯莽、膽大和建立在泡沫上的自信”。總之看起來全然沒有一點“第一”的樣子。
學者們的跑馬圈地就是表現(xiàn)在觀點的先行上。如果中國第一這樣的話被弗蘭西斯科福山這樣的人先說了去，自己跟在后面就會變成重復(fù)別人的判斷。所以傅高義先把話放出去再說，語不驚人死不休。
前幾天與出版界的一個大佬聊天，他說全世界出版商都在等著吉姆柯林斯在《基業(yè)長青》和《從優(yōu)秀到卓越》之后接下來寫的東西。如果定力稍有不逮，柯林斯這個研究企業(yè)如何永續(xù)經(jīng)營的最出色的專業(yè)作家就會站出來胡說八道了。我看這次傅高義就有這樣的嫌疑。
即使日本如此了得，確有第一之相，但現(xiàn)在來看，在全球輸出赤字的是美國人，第一大經(jīng)濟體是美國，在世界上吆五喝六的還是美國。而曾被傅高義贊為“第一”的日本，現(xiàn)在經(jīng)濟長年滑坡，不景氣，為爭一個常任理事國忙得不可開交并且好像也不是很得法，在東盟的爭奪中還輸給了中國。所以當年一呼百應(yīng)的“日本第一”其實也不過是說說而已。要論第一，這一百多年來，從來都是美國人的第一。
中國人如果信了這個，那才叫騙自己呢。并且，號稱第一總是要建立一套價值體系的。大的不說，小的如文化也是應(yīng)該強勢起來。文化的能耐才是考驗是否第一的標準。日本不管怎么說也輸出了日式風格的卡通，中國現(xiàn)在只是在拿張藝謀說事。
美聯(lián)社評年度十佳，張藝謀的《英雄》和《十面埋伏》都忝列其中，給人感覺中國文化在通過張藝謀電影攻城略地占領(lǐng)全球市場，但張在國內(nèi)卻日益邊緣化。提起張藝謀，越來越像講一個笑話，尤其是夏天的奧運會之后 。如果輸出的文化在國外很牛，但在國內(nèi)卻邊緣化，這不是一個強勢的文化。
而中國內(nèi)地強勢的還是馮小剛的《天下無賊》，還是周星馳的《功夫》。這兩部片子我還都沒來得及看。以我的理解，馮小剛之低成本娛樂路線不可能在國際上贏得什么聲譽，他的核心競爭力還是對中國人的情緒的把握，搔到癢處。而周星馳與之大同小異。中國文化不論多強勢，它還是一個自己的東西，讓美國人歐洲人理解這些東西難，所以想以這個去征服世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日本人拍“寅次郎的故事”，家喻戶曉盡人皆知，但它顯然不是同時代的黑澤明的對手。黑澤明所擁有的符號意義更唬人一些，所以寅次郎終歸是日本人自娛自樂的產(chǎn)品。
所以文化這東西，唬人是第一要義。北京前一段印象派作品大展，全城小資們都去了，夜以繼日，據(jù)說還開了通宵場。印象派當然是百多年來藝術(shù)家們聊以自慰的幾個絕唱，但這東西在我這樣的藝術(shù)智商理解范疇之外，好多看不懂，也看不出來，俘虜世界人民的藝術(shù)之心更是不知從哪里說起。
以我的粗淺之見，這東西比美國的海軍陸戰(zhàn)隊和可口可樂還要霸權(quán)一些：因為解讀方式都掌握在歐美人手里，而且我們?nèi)绻荒苷J同他們當時的世紀末情緒就無法理解這樣的偉大作品。
在這種局面下，我想不出中國一旦第一起來，如何在文化上建立自己的強勢。我們的“天下無賊”敵不過可口可樂，張藝謀也打不過印象派。細究起來，這么多年忙前忙后，也許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如何重建自己的文化，這實在是太基礎(chǔ)的一個東西了。
關(guān)于文化，以我以前的一貫觀點，文化于中國是一個包袱，沒有必要要強上百倍。但禁不住傅高義這樣的人一說，自信心陡地增強之后，有點把持不住自己。實際情況可能真的是這樣：只有強勢的人才有資格談文化，否則就只有聽吆喝的份。也許有一天中國真的第一，那時，可能我們現(xiàn)在看的毫不起眼的東西也成為全世界趨之若鶩的一個好東西。
就像在雅典，張藝謀拿一堆破爛符號去奧運會，我們現(xiàn)在感覺真的是很傷心的。也許過不了幾年，那同樣會讓我們激動萬分。因為那真是征服了世界的好東西啊。
在文化這個含義上：謊言重復(fù)一萬遍成為真理。這個還真可以稱得上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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