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五岳散人/文 《瞭望》新聞周刊做了個專題,題目是《中國基尼系數連續上升,貧富差距或惡化》。其中最主要的內容有三部分,其一是指出壟斷行業得到大量的收益,收入差距已經到了10倍;其二是分配改革;其三是要遏制權貴資本主義。
應該說觀察并無大的錯誤。中國貧富差距最主要的原因其實就三個:城鄉之間的剪刀差(編者注:剪刀差是指工農業產品交換時,工業品價格高于價值,農產品價格低于價值所出現的差額。因用圖表表示呈剪刀張開形態而得名。)與資源、行業的壟斷;權貴資本主義盛行。或者我們可以歸結到一點上:經濟體制改革并不徹底,而政治體制改革并未啟動。壟斷當然是經濟改革的問題,而城鄉的社會身份差距與權貴資本主義是歸屬與政治改革的范疇的。
既然該文已經說到了點子上,倒是不妨說說為什么到目前為止我們的社會依然可以承受著高達0.5左右的基尼系數而并未出現大的問題。并且說說這個承受力還能支撐多久。
按照《瞭望》此文的說法,1978年我國基尼系數為0.317,2006年則升至0.496。這個數字相當有意思。基尼系數在0.3之下是正常,超過0.3之上就是不正常。但文革剛剛結束兩年后,改革開放尚未啟動的時候,基尼系數已經超過了正常值,并且我們的社會是從號稱最平均主義的文革時代剛剛走出來。這說明的是,基尼系數這件事未必能描繪中國經濟生活得圖景。
道理很簡單,中國不但有城鄉之間巨大的差距,并且有著足夠的文化忍耐度來看待貧富差距。文革是個看上去很平均、但實際上非常不平等的時代,可是,這種不平等其實是中國社會的一種常態,大家都是習慣了的。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目前即使到了0.5的基尼系數,對于中國民間社會也未必有如同國外社會的影響。
還有一種狀態使得社會矛盾并未隨著基尼系數的快速上漲而發生,那就是這三十年的改革開放雖然有諸多的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從整體的狀態來說,大家的生活水平確實都有了提高。這個提高的基礎是極低的,幾乎任何提高都能夠稱為一種偉大的進步。在整體生活全部上升的狀態下,對于貧富差距的敏感度其實并不高。這種整體性上升與我們文化中的忍耐能力一起,成為了中國奇跡的一部分。
但是,正如經濟學家所言,我們的經濟在這三十年來其實從來不知道什么是衰退,一直都是以高速增長的態勢前進。這種前進的態勢掩蓋了的問題固然很嚴重,更嚴重的是,所謂“三十年是一世”,已經過了一代人的時間,無論是文化構成還是社會構成,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更何況經濟的發展不可能始終如此高速。這次金融風暴襲來,受損最嚴重的正是這三十年間成長起來的一代人。貧富差距其實一直在惡化,金融風暴使其更加惡化,但真正產生變化的不是基尼系數的高下,而是我們的社會發生了變化。或許我們可以這么說,所有造成基尼系數的因素都還在變本加厲,而社會中堅階層對其容忍的程度降低了。
貧富差距不是惡化的結果,社會在某種層面上產生大規模的動蕩才是惡化的后果。于建嶸先生在最近的一次公眾講座中說到中國是一種“剛性穩定”的結構,這種剛性其實是建立在民眾足夠忍讓以及經濟高速發展之上的,這兩個變量如果有任何一個發生了大的變化,這種剛性穩定由于其承受能力不高、緩沖能力不足,都可能發生結構性的變化。非常不幸的是,這兩個因素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個結果如何就確實很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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