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李學賓

　　當前全球深陷經濟危機，貿易保護主義全面抬頭，外向經濟特征明顯的中國經濟上行面臨較大壓力。與此同時，中國經濟付出高昂環(huán)境資源成本積累的巨額外匯儲備正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貶值壓力。中國經濟如何擺脫貿易增長陷阱？本報記者采訪了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副所長李向陽，試解中國外貿現狀的來路與歸途。

　　低福利陷阱

　　《中國經營報》：中國對外貿易經歷60年的發(fā)展，貿易增速、貿易依存度都在逐步提高，中國國內的貿易管理體制也是逐漸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但似乎也遺留了一個由貿易結構產生的貿易質量問題。

　　李向陽：不錯，建國初中國在參與到社會主義市場體系中時，基本是按照那個范圍內的國際分工原則。比如更多出口的是原材料和初級產品、進口的基本是來自前蘇聯(lián)和東歐國家的大型機械，同時伴有前蘇聯(lián)對中國進行的大型基建項目援助。在改革開放初期至加入世貿組織之前，中國總體上是以低技術、勞動密集型產品和初級產品為主導的出口結構。

　　這種模式后來逐漸演變?yōu)橐揽繉ν赓Q易來拉動經濟增長、拉動就業(yè)，逐漸超越早先出口服務于進口的目標。

　　過去十幾年間，中國的貿易依存度越來越高，與此同時，中國貿易的質量問題也逐漸顯現出來，受到了國內外的關注。

　　《中國經營報》：這種變化背后的關鍵因素是什么？這種貿易結構對中國經濟增長方式的選擇起到了什么作用？對改善中國國民福利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李向陽：匯率是一個重要因素，2005年以前一直使用的是固定匯率制，好處是可以減少出口企業(yè)結匯售匯風險、有助于促進出口。20世紀90年代的出口退稅政策也促進了出口�，F在中國的外貿依存度已達到很高，這同中國的貿易和引進外資存在著很密切的關系，在引進外資的同時就形成了加工貿易的模式。在中國進出口貿易中，外資企業(yè)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將近2/3。尤其是加工貿易這一塊，都是外向型的，從客觀上拉動了中國的出口，同時也提高了中國的貿易依存度。這種依靠加工貿易提高的中國貿易依存度，從客觀上是被高估的，僅僅是利用了中國的土地、資源和勞動力，原材料在中國轉一圈被簡單加工后又流向國外。在中國境內的附加值和對下游產業(yè)的拉動作用很小。

　　《中國經營報》：目前的經濟增長方式是歷史的自然選擇，還是我們原本可以自由選擇？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識到這種結構的弊端，那么未來該如何調整？

　　李向陽：這種情況形成的一個原因是同我國所處的外部環(huán)境有關，在承接全球經濟轉移的過程中，因技術水平限制我們只能承接整個國際生產鏈中的低端部分，外資進入看中的也是中國這方面的優(yōu)勢。從地方政府來說，通過引進外資可以獲得投資拉動經濟最直接的收益，如就業(yè)的增加、GDP的增長、一定程度稅收的增加等。這種積極性等于又加強了中國對這種貿易結構的依賴。

　　在金融危機爆發(fā)前我們的出口增長率一直維持在20%~30%，大家沒有危機感和緊迫感。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國內消費需求不足，很多企業(yè)的產品如果不出口的話在國內是沒有市場的。而國內消費需求不足又不是短期內能夠改變的，受制于很多因素，如中國社會保障體系的健全程度、勞動者的工資占的比重太低等問題。

　　中央提出的擴內需、保增長、調結構、促民生也是基于此，但我們不能寄希望于短期內能將投資轉化為內需的增加。

　　解決結構難題的絕佳機會

　　《中國經營報》：也就是說短期內貿易最多能夠做到穩(wěn)定，使我們的外貿增速不至于下滑太快，那么調整貿易結構從何著手？

　　李向陽：中國企業(yè)應該做好從原來的以國際市場為導向，到拿出一部分精力來服務于國內市場的準備。宏觀層面需要政府從經濟政策和宏觀戰(zhàn)略上為中長期擴大消費需求創(chuàng)造條件。實際上我們調整國民收入分配的空間還是很大的，十七大提出實現生產要素價格的改革，比如能源價格體制的改革就是一例。另外就是增加社會保障，原來對農民工沒有社會保障，本來應該用于這部分的資金變成了企業(yè)的利潤，從雇員的角度來說他的收入就減少了。還包括強化環(huán)境保護，誰污染誰治理，資源稅不到位等等，推進這些改變，將從根本上推進國民收入分配的空間。再有就是中國政府要利用現在的經濟低迷階段擴大社會保障，在教育、醫(yī)療等方面加大投入，為最終消費需求的增加創(chuàng)造良好的外部環(huán)境。

　　《中國經營報》：中國經濟論壇即將召開，你希望在本屆論壇上外貿體制領域研究能在哪些方面有所突破？

　　李向陽：中國的貿易體制和對外經濟戰(zhàn)略現在處于十字路口，無論是從國內經濟發(fā)展的可持續(xù)性角度來說，還是從外部經濟危機造成的巨大壓力來說，都需要調整�；蛘哒f這種倒逼的機制也必須迫使我們做出調整，這種調整究竟應該往何處走？這是一個重大的理論問題，也是面臨的一個現實問題。從可持續(xù)的角度來看，經過30年的改革開放，對外貿易取得巨大成就，在量上取得迅速發(fā)展的同時，貿易的質存在很多值得探討的東西，結合經濟危機，我們究竟該如何應對，都希望經濟學界能有自己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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