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論

　　在中國，經常能看到這樣一種有趣的現象：同樣一件事，要是外國人做的，中國人會贊賞有加，可要是中國人做的，等來的可能就是惡語相加。

　　1980年9月，美國馬里蘭州立大學經濟學教授朱利安·西蒙和斯坦福大學的保羅·埃爾里奇教授打了一個賭：埃爾里奇認為由于不可再生資源遲早會用完，其價格會大幅上漲，而西蒙的看法則剛好相反。結果埃爾里奇輸了，他于是守信地寄給了西蒙一張576.07美元的支票。

　　列位猜一猜，這個打賭故事在中國的命運如何？恭喜你，答對了！它作為說明價格機制的經典案例、經濟學家的奇聞軼事在中國廣為流傳。

　　眾所周知，這兩天有一個類似的關于深圳房產價格的賭局“炒”翻了天，所不同的是，當事人之一的徐滇慶教授正在遭受千夫所指。我大體看了一下，這些指責主要集中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一個教授打賭意味著他治學有問題。不錯，中國的學者水平總體是不咋的，但是這并非因為中國學者愛打賭所致。實際上，在西方的學術界、包括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打賭自古至今都是一個傳統，名人、偉人學者中打過賭的不計其數，讀者諸君有興趣可以上網搜一搜。比如，著名的天體物理學家霍金從年輕的時候起就是一個“賭徒”。據說，最有趣的一次是他輸了，給贏的一方訂了一年的色情雜志，惹得對方的太太大為不滿。這事要擱在中國，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

　　我本人也打過這樣的賭，當時我和一位同事就我們的一項實驗可能出現的結果發生了分歧，我們賭10歐元。后來，我贏了。

　　第二，徐滇慶的言論影響了深圳購房者的決策，甚至有媒體報道有人要求徐滇慶承擔深圳“房奴”的購房損失。因理性預期假說而獲諾貝爾經濟學獎的著名經濟學家盧卡斯曾經說過兩段很有名的話：你可以欺騙一個人一生，你也可以欺騙一群人一時，但你無法欺騙一群人一生。還有一句是，鳥兒不懂得空氣動力學，但它卻能完美飛行。這兩句話什么意思？就是叫大家不要低估老百姓的智慧。

　　中國房產價格走向是一個涉及到千家萬戶切身利益的敏感問題，這些年來看漲方和看跌方一直在爭論，雙方的理由論述得也比較充分。在此背景下，要說徐滇慶一人的言論能影響深圳的房市價格、誤導了深圳市購房者的決策，我認為那是太抬舉了他。

　　實際上，“教授打賭”是一件利遠遠大于弊的事，我們應該多多鼓勵才是。大家知道，美國的總統大選過程中要進行多次的民意測驗進行預測，但是這種調查有時候準確率并不高。后來實驗經濟學家們發明了一個“預測市場”，這個預測市場說穿了就是一個“賭局”，你預測準了就贏錢，輸了就虧錢。有人把過去20年內964次民意調查結果與政治預測市場的預測結果對比。結果發現，民調結果與最終選舉結果之間的誤差率為3.37%，而政治預測市場的誤差率只有1. 82%。

　　為什么？因為在接受民意調查時你說話可以不負責任，而你進預測市場時是可能要付出代價的，這時候你就會謹慎得多。

　　同樣的道理，如果我們有辦法讓所有的人說錯了話就像徐滇慶這樣得輸錢，我估計90%以上的“大仙”會閉嘴。

　　(作者張結海，知名心理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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