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徹

　　汶川大地震后，中國紅十字會作為民政部指明的合法籌款救災組織之一，隨著引起網上一片嘩然的“網易事件”和“萬元帳篷”、“虛開發票”、“6.5%管理費”等問題，在短短半個多月內經歷了公信力危機。中國紅十字會常務副會長江亦曼5月30日表示，由于社會各界對汶川地震災區的捐贈數額巨大，中國紅十字會已加大對捐贈款物的監督和管理。為此，繼中國紅十字會提前邀請國家審計署進行監督(通常是項目結束后才接受審計)后，中國紅十字基金會又主動邀請中維會計師事務所提前進駐。

　　中國紅十字會寄望于通過國家和社會機構的審計來挽回公眾信任、消弭公眾懷疑的努力是值得肯定和嘉許的，這也是其履行《中華人民共和國紅十字會法》中規定的“紅十字會的經費使用情況依照國家有關法律、法規的規定，接受人民政府的檢查監督”的必然責任。令筆者困惑的是，根據該法，“全國性行業根據需要可以建立行業紅十字會，縣級以上按行政區域建立地方各級紅十字會，全國建立中國紅十字會總會。”也就是說，紅十字會總會與各級紅十字會、行業紅十字會都依法取得了社會團體法人資格，那么中國紅十字會邀請國家審計署進行審計的對象到底是中國紅十字會總會，還是包括了地方各級紅十字會(如同樣備受關注的四川省紅十字會和三亞紅十字會)和各行業紅十字會呢？

　　此外，《中國紅十字會章程》規定，“各級紅十字會的救助活動必須接受上級紅十字會、捐贈者和當地政府指定的國內外審計機構的審計”。中國紅十字會接受國家審計署和專業審計事務所的審計，但“捐贈者和當地政府”是否就此排除在審計權之外了呢？

　　除了資金使用審計問題之外，紅十字會提取“管理費”(項目支持費)的問題也引起諸多關注。紅十字會總會應急辦主任王平此前解釋說，依據國際慣例，各類公益組織在執行任何項目中均可以提取項目支持費。更準確地說，這一國際慣例來源于國際紅十字會2003年第14屆國際大會和2005年第15屆聯合會大會關于項目支持費不超過所接受捐款總額6.5%的決議。雖然紅十字會方面表示，對于此次地震中籌得的善款不會提取任何項目管理費，所有善款將全部用于災區，但這是因為本次震災“特殊情況”而“暫時取消”的。由于缺乏制度約束與常態監督，提取項目支持費的“慣例”無疑還是會在今后一以貫之地照舊執行。那么，中國的各級紅十字會提取“管理費”合理嗎？

　　所有問題可以集中到一點：“貴會到底是非政府組織，還是吃財政的事業單位？”(網友言)從其遵循國際慣例來看，中國紅十字會無疑把自己看成了非政府組織(NGO)，非政府組織由于其全然獨立的地位，需要提取必要的費用以支付人員工資，維持項目運作和日常管理。但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紅十字會法》及《中國紅十字會章程》的規定，政府對紅十字會給予支持和資助，中國紅十字會總會接受國務院管理，而地方各級紅十字會接受同級人民政府管理，中國國家審計署2005年9月23日公告《中國紅十字會總會2004年度預算執行審計結果》中也直接指明“中國紅十字會總會為中央財政一級預算單位”。如此一來，中國紅十字會又成了不折不扣的事業單位，接受政府的財政支持。江亦曼也承認，紅十字會總會機關工作人員參照公務員管理，享受同等級別公務員的工資和津貼待遇。由此看來，中國紅十字會既享受政府財政補貼，又遵循國際慣例，既是中立組織國際紅十字會的成員，又是中國行政體系中的事業單位。

　　紅十字會是中國慈善事業的標桿，中國慈善事業發展有賴紅十字會適應新形勢的改革，像現在這樣身份模糊，亦官亦民，現有官方和民間的監督恐怕多有落空。如果一舉與國際接軌做不到，至少可做到更公開更透明運作，以回應公眾關切，以取得公眾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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