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效仁

　　近年來一直扮演著企業家、決策者和民意發言人三重角色的娃哈哈掌門人宗慶后，被曝10年涉嫌偷漏個稅近3億元。對此，主人公宗慶后沉默對待，其陣營便懷疑“個稅案”為達能設圈套。

　　據最新一期《財經》雜志稱，國家稅務總局收到實名舉報后，迅速督促杭州地稅局查辦，但在2007年11月稽查局正式立案前夕，宗突擊補交2億多元，使應交而未交的稅款只剩下數百萬元。在眾多企業家、富豪、明星偷漏稅款幾成普遍現象的時下，我們當然也認為富豪偷漏稅十分可恥，但是，我們也認為首當反思的應是制度之恥。

　　好的制度使壞人變好，壞的制度使好人變壞。在我的心目中，宗慶后一直是一個很“陽光”的企業家，媒體形象更是褒譽有加。近日媒體題為《娃哈哈集團宗慶后：中國飲料航母掌舵者》的報道仍稱，“見到宗慶后之后，他給你的感覺會是：這其實是一位勤奮、樸素、踏實的經營者。在他一手打造的飲料王國中，宗慶后一直在勤勤懇懇地經營著自己的理想”。但從已公開的信息看，宗慶后“涉嫌偷漏稅”并非一日。自1996年合資開始至2006年，達能方面以“服務費”、境外子公司“獎勵股”股利及股權回購名義，向宗慶后支付薪酬共計7100萬美元。按其要求，分別被打進了宗及其妻、女等四人在香港設立的銀行賬戶。作為一個應該視信譽為生命的公眾人物，一個知名企業家宗慶后，何以偷漏稅“十年如一日”？偷逃稅和欠稅早就成了中國企業界、財富界以及演藝圈一道另類風景線，并非財富英雄和演藝明星都是道德敗壞之徒，都是貪婪無恥之輩，只能說明制度有漏洞，而每一個人都有趨利避害自私自利的本能追求。

　　中國個稅法誕生20多年了，但財產申報制一直未能完善，時下還僅是體制內運作的廉政制度。在國外，幾乎所有公民都要申報財產。歌星杰克遜奔波世界演出賺錢，美國老百姓卻清楚地知道他每年究竟繳了多少稅。英國連女王的稅單也都成為報紙公開報道的內容。但在中國，由于財產不公開，甚至把納稅金額等同于個人隱私，不僅難掌握收入多渠道者的真實身家，同時也制約了公眾監督高收入者納稅的積極性。老百姓都知道歌星毛阿敏曾栽在稅上，但她納稅的數字誰也說不清。新聞媒體也始終無法披露公眾人物收入和納稅的真實情況。工薪階層何以成了納稅的主體，因為收入都打在了工資單上，該交的個稅早就被銀行代扣了，想偷漏都困難。

　　稅務部門對宗慶后的調查始自一名自稱“稅務研究愛好者”的實名舉報。在長達10年時間里，宗慶后的個人收入資產情況并沒在稅務機構的掌握之中。職能部門對企業家等先富一族個人資產信息若明若暗，甚至是兩眼一抹黑。前不久，美國紐約州州長召妓丑聞之所以被曝光，就有賴于銀行系統對個人資產賬戶異動情況的敏感和呈報制度。大筆的金融資產長期被轉移，即為銀信部門所掌握，但也說明稅務部門并未能與之建立起信息共享制度。

　　我國偷漏稅的處罰相對過于寬容。我搜索到的自2008年3月1日起施行的《個人所得稅法》15條款項目中，竟然沒有“罰則”。刑法第201條規定，偷稅數額占應納稅額的30%以上并且偷稅數額在10萬元以上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偷稅數額1倍以上5倍以下罰金。但被繩之以法者卻十分罕見。稅務機關只注重稅款的查補而輕于處罰。據統計，近幾年查處的稅收違法案件，罰款僅占查補稅款的10%左右。對宗慶后究竟是以近3億元立案，還是只追究目前的數百萬元稅款，稅務系統內部尚存爭論，更何況宗為第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要將其依法嚴懲，似乎相當困難。

　　只有死亡和納稅是不可逃避的!這是國外征稅人最喜歡說的一句話。但要讓中國公民養成納稅的習慣，尚需要一個好的制度。比如，財產申報公開，為每個有正常收入的公民設立專用的稅務號碼；保障納稅人的知情監督權；加大處罰力度，不管是誰，輕則罰款補稅，重則入獄，身敗名裂，決不能以罰代法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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