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媛媛

　　此次美國訴中國盜版案，很有可能通過中美雙方的磋商而最終達成共識解決。即便不能達成共識，進入專家組裁定程序，“正義”天平也不會永遠偏向美國一邊

　　美國貿易代表蘇珊·施瓦布(Susan Schwab)迎合國會和布什政府，采用布什政府慣用的“軟硬兼施”對華策略，唱起了“白臉”——施瓦布手持中國的盜版影碟，表示對中國的盜版狀況已經到了無法接受的地步，并在4月10日正式向世貿組織(WTO)提交了關于中國知識產權問題的兩份申訴，分別針對中國知識產權的保護執行和關于外國圖書以及視聽產品的市場準入限制問題。

　　美國的申訴

　　這是今年布什政府繼征收中國銅版紙反補貼稅和狀告中國政府向國內企業提供補貼及減免稅以刺激出口的措施之后，第三次向中國政府施壓。

　　施瓦布的兩紙訴狀似乎是買個“雙保險”，希望萬一要是“蛋打”了，還不至于“雞飛”掉。但其核心還是不滿中國盜版猖獗，對中國知識產權保護和執行提出控訴。

　　美國在申訴中稱，中國的刑法對盜版懲罰的“門檻”過高，對具有“商業規模”的商標侵權和盜版缺乏相關的刑事追究程序和刑事制裁。這與中國對WTO作出的承諾不一致，違背了WTO框架內《與貿易相關的知識產權協定》(又稱“TRIPS”協定)的第41.1條和第61條。

　　美國進一步指出，根據中國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檢察院于2004年聯合發布的司法解釋，盜版商的“非法經營數量”按照已銷售的盜版實際銷售的價格計算，這可能導致盜版價格越低，賣出的盜版數量將越多，侵權者卻會因未到刑法規定的“非法經營數量”反而不受刑法追究。

　　中國政府對美國的申訴表示了強烈的不滿，并聲明會“奉陪到底”。目前，中國方面主要表示了對美國忽視中國所作出的有關知識產權保護和執行努力的憤慨，而針對美國申訴的具體答辯還尚在準備之中。

　　“美國法”還是“國際法”？

　　筆者認為，既然中國已經加入WTO，美國就不能依照“美國法”對中國進行單方面的制裁。在WTO的爭端解決機制下，無論最終是中美協商解決也好，還是WTO爭端解決機構(Dispute Settlement Body，下稱“DSB”)專家組給出最后裁定也好，“國際法”才是真正的準繩。

　　其一，“TRIPS”協定條款本身缺乏清晰的定義。根據“TRIPS”協定的第41.1條，協議成員應該確保本國法律對知識產權保護進行的“有效執行”，并對進一步侵權形成“威懾”。其61條進一步指出，成員方的刑法應該對有“商業規�！钡纳虡饲謾嗪捅I版進行有“威懾”的懲治。然而“TRIPS”協定本身沒有對“有效執行”和“威懾”進行清晰定義，并且根據各國的實際情況，確定“商業規�！币彩且粋�難題。

　　就中國的法律是否對盜版達到“TRIPS”協定中的“威懾”程度的問題，DSB的專家組也許會參照與中國處于相同發展階段的其他WTO成員方的法律“門檻”，從而得出中國相關法律是否處于一個合理程度的結論。

　　然而，由于經濟發展的特殊性，中國沿海局部已達到發達國家水平，而內地區域還處于發展中階段。所以，中國的發展階段很難被比較。

　　其二，美國申訴缺乏充分的證據。美國在申訴中未能提出關于盜版情況的具體數據，并對中國刑法及其司法解釋相關規定的質疑也是基于推斷或者猜想。

　　美國的這次申訴雖然得到了電影和音樂相關行業的支持，但未能得到包括醫藥行業和高科技產品制造商的簇擁。因為這些公司就抵制盜版的問題已經贏得了中國地方政府日益加強的合作，而美國政府的這次行動，可能會破壞這種合作關系。這種擔心將可能影響美國政府的取證。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以美國微軟公司和蘋果公司為首的“商業軟件聯盟”和代表美國50個生物科技公司的重要商業組織“美國藥物研究與制造者”，在布什政府狀告中國之前，表示將不會支持這次申訴行動。

　　更諷刺的是，在美國向WTO告狀一周之后，美國通用汽車公司董事長瓦格納和微軟公司董事長比爾·蓋茨在與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吳儀的會見中談到，中國政府在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方面的努力和進展是前所未有的，一些創新措施尤其值得贊賞，并進一步表示通用汽車和微軟愿與中方一道，為提高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作出貢獻。

　　其三，盜版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包括美國自身也有盜版問題。

　　根據國際軟件版權保護組織“商業軟件聯盟”的一份研究報告，2005年，美國的軟件盜版率為25%，而其他的發達國家，比如法國、意大利、西班牙的盜版率都處于50%左右。然而，根據中國5月14日發布的《2006年度中國軟件盜版率調查報告》最新數據，我國軟件全行業的盜版率已由2005年的26%下降為2006年的24%。

　　對于一個20多年前還沒有知識產權制度的國家來說，即便其盜版率達到90%，與一個已擁有兩百多年的健全知識產權制度的國家仍存在有40%到50%盜版率相比較，還算不上是一個大問題。

　　很可能通過磋商達成共識

　　雖然美國憑借自己強大的經濟實力，對其參與的國際條約的起草、簽訂和執行都有著巨大的影響力，但是WTO的爭端解決機制經過多年實踐，因為其完善的監督執行機制，已經成為國際上少有的運作非常成功的爭端解決機制。

　　接下來，中美將會進入WTO爭端解決的秘密磋商程序。若中美未能在60天的磋商期內達成解決問題的共識，或者在60天內共同認為協商無法解決此爭端，美國將有權向DSB書面提出建立爭端解決專家組的請求，通過DSB的專家組對該案進行裁決。除非DSB一致反對，DSB將會應美國請求就此案建立專家組。

　　專家組裁定的主要依據是WTO的“一攬子”協議和歷年來專家組所作出的判例。一旦專家組作出裁決，中美任何一方若對裁決不服，可在規定的時間內提出上訴。

　　雖然WTO爭端解決機制的有效性毋庸置疑，但其程序的“冗長”確實成為作為申訴方的美國不得不掂量的一個因素。回顧DSB所作出的判例，美國分別對希臘和歐盟關于電影和電視節目的知識產權保護和執行問題進行過申訴。這兩個案子最終是通過美國分別與希臘和歐盟達成了解決該問題的共識而塵埃落定。

　　此次美國訴中國盜版案，很有可能通過中美雙方的磋商而最終達成共識解決。即便不能達成共識，進入專家組裁定程序，“正義”天平也不會永遠偏向美國一邊。(作者為加拿大多倫多大學MBA) 插圖/蘇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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