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

　　“在不遠的未來，或許所有國家將推倒孤立彼此的貿易壁壘。” 1846年，當法國著名經濟學家巴斯夏(Claude Frederic Bastiat)在報紙上發表這番推崇自由貿易的言論時，他一定沒有想到，160年后，一個致力于推動貿易自由化和全球化的組織——WTO——正在面臨一場生死攸關的嚴峻考驗。

　　目前，多哈回合談判一直未能重啟，意見分歧嚴重的各國談判代表也沒有再度聚首日內瓦的談判桌前。

　　打破“意大利面碗”效應

　　事實上，這些在多邊貿易舞臺上暫時只想充當觀眾的國家卻拉開了另一個序幕——在雙邊自由貿易協定(FTA)的舞臺上紛紛扮演起十分活躍的角色。各國的政治注意力正從WTO多哈回合談判上轉移，這一舉動將削弱各成員方對規則的尊重，而正是規則在支撐著WTO這個多邊貿易體系。

　　例如，一度被指責不肯在談判中作出更多讓步的美國，離開多哈回合談判桌后，積極游說其他國家在本輪談判中作出更多讓步。在留下一個優雅的背影之后，美國卻積極推進其自由貿易區談判計劃。11月26日，美國與哥倫比亞簽署貿易促進協定，同時，與韓國、東盟等國家和地區進行FTA談判的步伐也絲毫沒有放慢。

　　而一直在WTO談判中保持低調態度的中國，也在加速與合作伙伴進行雙邊貿易談判。11月，當中國與巴基斯坦自由貿易區協議的談判基本完成之際，中國與新西蘭的FTA談判也在悄然進行。而中國和

澳大利亞將在本月進行新一輪自由貿易協議談判，商討相互提供削減商品和服務關稅的選擇權。

　　這或許意味著，WTO這一多邊貿易體制將面臨著逐漸被邊緣化的危險，因為意見分歧嚴重的成員可能不再對它抱有幻想，而是轉而尋求以雙邊或區域性協定來促進貿易增長。

　　但就技術層面而言，雙邊自由貿易協定的擴散，將產生交相錯雜的“

意大利面碗”效應，從而制造出一個個可能相互重疊交織的雙邊貿易體系。由于每個協定都有各自的復雜關稅規則，各國拓展國際貿易的成本將因此膨脹，這也將令全球市場變得愈加支離破碎。

　　不可忽視的一個現實是，在雙邊貿易協定如火如荼進行之時，經濟實力強大的貿易伙伴可能會依靠其在雙邊談判中的話語權，要求弱小伙伴作出更多的犧牲和讓步，進而迫使它們接受符合前者國內生產商狹隘利益的條件，而不能像在多邊貿易體制中一樣，各成員共同謀求一個更自由、更公平的貿易環境。

　　有分析指出，多哈回合是各方集體表現出的政治冷漠的犧牲品，這也許將成為全球貿易體系的敗筆。如果不能及時重啟談判，打破過多甚至日漸泛濫的雙邊貿易協定可能帶來的“意大利面碗”效應，這段時期里，WTO組織本身的威信將降低，并由此缺乏效率。

　　對此，WTO總干事拉米(Pascal Lamy)表示，談判中止的這段時間并非是一個真空狀態。“在這段時間中在各層次上開展的各種深入接觸從未間斷過，我們稱之為一段‘平靜外交’時光。”拉米說，“我們還聽到來自世界各地希望重啟談判的呼聲，最近的呼聲來自在越南河內舉行的APEC峰會。”

　　拉米依然保持著其行動者的姿態，輾轉于各國外交舞臺進行積極斡旋。他表示，日內瓦重啟談判工作的壓力也在增大。

　　重啟多哈 中國只是協調者

　　多哈回合在啟動之初被命名為“發展回合”，而在這5年中，發展中國家成員除了強調發達國家成員對整個多邊貿易體制負有責任之外，并沒有其他切實的談判條件可以讓其對發達國家施加更多的壓力。這也使得諸多缺乏利益的談判方無心戀戰多邊貿易體制這一舞臺。

　　5年前，有評論說：“中國加入WTO，獲得了在世界經濟俱樂部中吵架的權利。”而在與之伴隨的多哈回合談判中，中國這一貿易大國卻經常被指責發出的聲音不夠響亮。有國外學者稱，中國在WTO多邊貿易體系中不斷受益的同時，卻并不熱衷于在多哈回合談判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對此，中國

商務部部長薄熙來曾作出表態：“我們不是領袖，只是協調者。”在看到中國似乎更加熱衷于雙邊貿易談判的態度時，拉米亦展開了積極游說，希望中國積極推動多哈談判進展。“自由貿易協定，無論是雙邊的還是區域的，在我看來都不能取代WTO。”

　　拉米甚至還直言不諱地作出評價，自由貿易協定本質上是對非參與方的歧視，目前中國正積極與很多周邊國家進行自由貿易協定的談判。拉米認為，這些談判可以滿足中國的地緣政治利益或短期商業利益，但對于中國的長期利益而言是無助的。如果自由貿易協定在世界范圍繼續蔓延，那么由于中國不可能參與世界上大多數的自由貿易協定，從而中國的出口環境將惡化，而非得到改善。

　　對中國而言，雙邊貿易協定可能還會增加監管壁壘和成本，有學者表示，對于一個依賴出口導向型經濟增長的地區來說，用這種方式為自己設置“障礙”并不是一種充滿智慧的選擇。如果失去多哈回合，發展中國家也將喪失改革全球貿易體制尤其是削減農業貿易扭曲的寶貴機會。

　　如果多哈回合失敗，將使中國外貿失去一個追求建立更加公平的貿易規則的機會，而帶來的是更多的挑戰。商務部有關人士曾指出，多哈回合談判關系到能否實現世界經濟平衡有序發展，多哈回合談判受阻對各方都不利，中國愿與各方一道盡早恢復談判進程。

　　拉米也曾經多次將多哈回合談判比喻成馬拉松，并稱“完成這場漫長的馬拉松，80%靠意志，20%靠體能”。也許，沒有重回談判桌的各成員方，目前缺乏的正是意志而非體能。

　　拉米對多哈回合談判的最近一次表態就在11月30日，他說，雖然一些國家政府之間關于重啟WTO談判的對話一直在進行，但目前還未看到實質性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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