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哈回合面臨“哈姆萊特困惑”

　　方曙光

　　貿易政策要么邁向更大的自由化，要么滑入程度更深的保護主義，談判破裂將不可避免地侵蝕基于世界貿易組織規定的貿易體系以及該組織的領導地位

　　“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the question(生存還是死亡，這令人困惑)”。

　　這是莎士比亞筆下《王子復仇記》中哈姆萊特王子最經典的一句臺詞，表現的是哈姆萊特不能決斷的彷徨與困惑。

　　7月1日，因未能就多哈回合談判中的農業和非農產品市場準入問題達成協議，由60多個國家貿易部長出席的日內瓦世貿組織部長級談判以失敗告終。

　　隨著“2006年年底”這個一再推遲的期限的日益臨近，多哈回合談判能否走出“哈姆萊特式”的困惑，仍然不能令人樂觀。

　　絕處未逢生

　　6月30日，世貿組織總干事拉米提議召開的世貿組織多哈回合部長級特別會議在日內瓦舉行。

　　這個預定為期三天的會議目的很明顯——希望各方能在農產品貿易和非農產品市場準入問題上達成協議。

　　然而，會議的第二天，印度貿易部長Kamal Nath就頗帶情緒地步出日內瓦世貿組織大樓，飛回了印度。其他一些國家的貿易部長們紛紛效仿，會議在沒有達成結果的情況下提前結束。

　　Nath對自己提前退場的解釋很簡單：“討論的結果非常清楚，這里沒有任何新進展。”言外之意是，如此在日內瓦耗著，不如回國。

　　由于各方對此次特別會議頗帶期待，會議無果而終令各方都有些遺憾。多哈回合原本計劃于2004年結束，但這一最后期限被推遲至2006年12月。各方均認為，時間的緊迫使得多哈回合談判正“面臨危機”，但均認為多哈回合還有機會。

　　拉米承認，多哈回合面臨“危機”，“問題很嚴重，這不僅僅是農、工業產品關稅的問題，是事關多哈回合整體的問題。”

　　美國貿易代表蘇珊·施瓦布女士說：“我們在這里達成了僵局(impasse)，但這意味著多哈回合死了嗎？沒有，我們沒有放棄的意圖。”

　　為挽救危局，各方同意7月底再次舉行談判。

　　老調又重彈

　　在此次會議上，無論是代表發達國家的美國和歐盟，還是代表發展中國家的“20國集團”(G20)，他們在農產品補貼、農產品進口關稅和非農產品市場準入方面的立場基本上沒有大的松動。

　　以“2G0”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堅持要求美國進一步削減農業補貼，要求歐盟降低農產品進口關稅。

　　與會的約100個發展中國家發表一個聯合聲明，表明在這一問題上的團結。他們提出，美國應把國內農業補貼最高限額降到200億美元以下，而歐盟則應把農業進口關稅降低54%。

　　與此同時，發展中國家還提出一個新要求，對各國的一些處于弱勢的特殊農產品設置保護措施。

　　歐美則提出，只有發展中國家在非農產品市場準入和服務業開放方面做出讓步，歐美才能在農業補貼和農產品進口關稅上有表示。

　　受國內政治、特別是農場主的壓力，首次在世貿談判中出場的美國貿易代表蘇珊比較強硬，堅持早在去年10月美國提出的把農業“國內補貼”總體水平降低53%的提議，稱美國已經是冒了極大風險才提出這一提議的，同時她還指責歐盟和發展中國家成員沒能在市場準入方面作出相應讓步。

　　蘇珊對發展中國家提出的特殊農產品保護措施更是不感冒，稱之為“漏洞”，只有搞清楚這個“黑箱子”的內容才能談判。

　　美國的強硬引來發展中國家的不滿。G20的領軍人物巴西外長Celso Amorim指責美國的立場“政治上錯誤，道德上無信義(politically wrong and morally false)。”

　　相對而言，歐盟的立場比較靈活一些。

　　歐盟貿易委員曼德爾森提出，如果發展中國家有相應的表示，歐盟愿意向發展中國家提出的將農產品進口關稅稅率削減54%這個門檻靠攏，而不再堅持此前歐盟單方面提出的46%這個標準。

　　哈姆萊特的困惑

　　其實，和哈姆萊特王子一樣，無論是歐美還是發展中國家，都在面對夢想與現實利益沖突中莫衷一是，很難決斷。

　　這也是為什么以“消除人類貧困”為終極目標的多哈回合自從2001年啟動以來，談判多次流產，最終期限也一拖再拖，面臨尷尬的“5年之殤”。

　　多哈回合的初衷是以創造更公平的貿易環境、促進較貧窮國家經濟發展為首要目標。也就是說，其出發點就是通過農產品貿易促進發展中國家擺脫貧困，需要歐美在這方面做出讓步。

　　然而，美歐出于私利，把農產品貿易與對自己有利的非農產品市場準入和服務業開放相掛鉤，實際上是想背離多哈回合關于促進發展的目標。

　　拋棄“遠大理想”——消除人類貧困不談，多哈回合一旦失敗從經濟上會給全球經濟帶來嚴重后果。這可能會使全球每年的收入增長蒙受數千億美元的損失，對于一些較為貧困的國家尤其如此。

　　一些歐洲貿易專家警告，由于貿易政策要么邁向更大的自由化，要么滑入程度更深的保護主義，談判破裂可能會對經濟(及外交政策)造成負面影響。

　　一定程度上，這種倒退將不可避免地侵蝕基于世界貿易組織規定的貿易體系以及該組織的領導地位。甚至有可能導致地區及雙邊貿易協議進一步激增，進而破壞多邊體系。因此挽救多哈回合談判至關重要。

　　但是，無論是美國、歐盟還是發展中國家，盡量維護各自的現實利益不僅是經濟利益的問題，往往還牽涉到國內政治因素。這樣一來，哈姆萊特的困惑應運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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