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象——關于中國企業走出去的另一種說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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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3月19日 17:10 21世紀經濟報道 | |||||||||
周長輝 TCL并購法國Thomson之初,就有很多流言蜚語。據說,李東生曾置顧問公司的謹慎忠告于不顧,只是匆匆地到湯姆遜走了一趟就拍板決定并購。自TCL并購Thomson以來,用拭目以待來描述國人對TCL的關注應該是恰如其分的。從現在的情況看,TCL顯然已經付出了要比其原來想象大得多的代價。巨大的虧損黑洞,彷佛仍然要吞噬下去。TCL正面臨著前所未有
坦率地說,從技術角度(這里說的技術是指戰略管理的并購分析),本人也大概屬于微辭一族。因為TCL與本人所在的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是戰略聯盟伙伴,我在2004年曾有機會到惠州與TCL高管一起探討國際化戰略管理問題。由于我當時缺乏調研,自然不能對TCL-Thomson并購案說三道四。但我可以通過回顧類似的案例提請借鑒。于是我給他們講了國際戰略管理的一個經典案例——德國寶馬公司(BMW)并購英國羅孚汽車集團(Rover)。1996年BMW以8億英鎊的代價買下Rover。在隨后的6年時間里,BMW共投入并損失60億美元,這相當于每天燒掉300萬美元。2000年,BMW不得不把Rover的Land Rover賣給美國的福特汽車公司(Ford),賣價是25億美元,其它部分則打包以10英鎊的象征性價格(并附加上一些貸款安排)賣給英國的鳳凰財團(UK Phoenix Consortium)。 這個案例的確給人以警示。然而,TCL-Thomson的結果如何?我們也許還要再看兩三年。盡管TCL所面臨的困難很大,我們還是要耐心地對TCL寄予希望。TCL是一個了不起的公司,我個人對TCL充滿了敬意。像無數國人一樣,我的這種敬意可能完全出自家國情懷。正如大家常常彼此提醒的那樣,在中國近代史上,我們曾經屢遭欺侮。改革開放后,我們雖說是通過引進來,市場換技術,但狼來了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如果縱看幾十代,我們也曾“走出去”過,歸納起來,不外五種。前四種可以概括為:第一種,成吉思汗,彎弓射雕;第二種,水深火熱,出逃印馬;第三種,鄭和西下,無端瀟灑(至今仍有大量的現代版);第四種,前仆后繼,留學打工。唯有第五種最值得大書特書,那就是近二十幾年來我們以貿易的方式參與世界經濟,中國制造的產品銷往世界。然而,世界工廠的認知誤區和路徑依賴,有可能把我們拉向比較優勢的陷阱。 所以,像TCL這樣的“走出去”,在中國歷史上具有全新的意義。然而如果僅是出于這樣一種感情和愿望,當我們聽到像格力董事長朱江洪的斷言“TCL收購湯姆遜是個災難”,我們或許就會覺得有失厚道。不過,朱的詰問卻又讓人一時難以回答。朱江洪在提出“TCL收購湯姆遜是個災難”的同一場合曾說道,“人家都到中國來建廠了,你還逆流而上,能賺到錢嗎?”這實質上就是我在《21世紀經濟報道》2005年10月12日《走出去的悖論與假設》一文中提出的走出去的悖論。當然,對這樣的問題似乎已經有了很多流來傳去的解釋和說法,但這些解釋和說法大都有待深究,很多經不起認真推敲,似是而非而已。 最近讀了一篇文章。乍讀之下,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是2003年發表在Organization Dynamics的一篇文章,作者是幾位優秀的管理學學者,文章的題目是Seeing the Elephant。譯成中文,大意是“見大象”。為了避免因我轉述有誤而蒙蔽讀者的嫌疑,我不妨多借用一點版面把開頭這段原文錄入: In the early 1800s, an American farmer who had never seen an elephant decided to travel to a nearby town The sight of the elephant terrified his team of horses, which promptly bolted-the result being an overturned wagon and spoiled vegetables littering the road. In response to this disaster, the farmer is said to have exclaimed: ''I don't give a hang, for I have seen the elephant!'' 這段文字的大意是,在19世紀的早期,有一個從來沒有見過大象的農場主聽說附近的鎮子要來一個馬戲團,決定前往觀看。為了做到一石二鳥,他裝了一車蔬菜,打算在看完馬戲表演后在鎮子里就地賣掉。就在他去往鎮子的路上,迎面正好碰上那個馬戲團的一班人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頭大象。農場主的幾匹馬一看見大象,受到了驚嚇,結果把車掀翻了,蔬菜散落,滿地都是,踩踏了很多。雖然經歷了這場變故,可那位農場主卻宣稱:“我根本沒什么抱怨的,因為我已經看見了大象。” 我覺得,見大象,也許為中國企業走出去提出了另外一種說法。那么,“大象”是什么呢?我以為,大象的含義有很多。但首先一點,“大象”也許就代表一種認知。長期以來,封閉使我們養成一種不良的認知傾向。這種認知傾向就是滿足于一知半解,而這種一知半解常常來自道聽途說而已。更為嚴重的是,很多人在就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進行爭論時,卻能煞有介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用一個情景來描述這種認知傾向也許會更為形象一些。想象有兩個人在爭論一頭大象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兩個人都從來沒有見過大象,但一個人卻堅持說大象長得是這個樣子,另一個人堅持大象長得是那個樣子,兩人可能爭得面紅耳赤,乃至動手相搏。 捫心自問,我們在談論中國企業“走出去”這個問題時,我們是不是也有這種類似的認知傾向呢? 偌大國家,我們很容易看到太多的旁觀者,太多的事前拆臺者和事后諸葛亮。另外還有太多的包括我在內的只會紙上談兵(或者紙上談象)的人。然而,我們真正缺少的是去見一見大象的人。然而,我們很多人都缺少去見大象的勇氣。更為遺憾的是,有多少人甚至連“見大象”這一閃念都不曾有過。 TCL之所以了不起,就在于那種要見大象的渴望和付諸行動的勇氣。同樣的原因讓我們對海爾、聯想和奇瑞都肅然起敬。還記得,當聯想并購IBM的電腦業務部時,國內輿論曾一時嘩然,多少人奔走相告,但似乎都帶著一絲對“蛇吞象”的嘲弄口吻。的確,蛇吞象不足以讓人肅然起敬;但見大象卻值得我們擊筑送行,鼓盆而歌。聯想是去見大象的。海爾是去見大象的。奇瑞到國際車展、到伊朗設立組裝廠也是去見大象的。 所謂經驗,需要真正的經歷。即使是間接經驗,諸如事后諸葛亮一類,也是得益于他人的實踐。像我這樣的旁觀者指點起來,不痛不癢,自是容易。但在一切都不曾發生之前,誰敢站出來說自己能高瞻遠矚,一眼洞穿?我在想,如果沒有TCL和“TCL們”去見大象,我們今天對“走出去”究竟知道多少呢? 我曾在本報撰文提出把中國企業“走出去”看成是一種海外學習(參見《21世紀經濟報道》2005年11月12日期)。現在我似乎明白,海外學習的第一步也許就是“見大象”。 而學習,是需要交學費的。就像農場主的那一車菜。毋庸置疑,TCL交了學費。然而,獲得了學習收獲的則是全體國民——長虹電器亦不能例外吧。 所以,即使有一天TCL在Thomson上失敗了,我們也要像對英雄歸來那樣夾道歡迎。為什么?就是那段文章的最后一句話: I don't give a hang, for I have seen the elephant! [作者系管理學博士,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戰略管理系副教授,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2005-2007)《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之區位與進入模式選擇的理論和實證研究》的項目主持人,項目號:70472023] 更多精彩評論,更多傳媒視點,更多傳媒人風采,盡在新浪財經新評談欄目,歡迎訪問新浪財經新評談欄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