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個裴勇俊創造的產值大過韓國對日出口總額

　　□本報記者 袁 蕾

　　“希望日本女性談論‘純樣’多過談論‘勇樣’。”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希望支持者們叫他“純樣”，因為裴勇俊在日本被稱為“勇樣”。“樣”在日語里是書面尊稱“閣下”的意思。“純樣”幾次在公開場合說自己喜歡看韓劇《冬季戀歌》，他說過：“勇樣在日本擁有超高人氣，當他來到日本時，機場為之水泄不通。在日劇本土收視率不斷下降的同時，

作為外國人的裴勇俊在日本卻能擁有很高的人氣。”2004年，小泉赴韓進行官方訪問的時候，還專門提出，希望能安排見見裴勇俊，簽簽名、拍拍照。但裴勇俊以檔期太滿沒有時間為由，婉言謝絕。最終，與小泉見面的明星是《冬季戀歌》的女主角崔智友。

　　自從2004年8月裴勇俊紅遍日本開始，裴勇俊就已經不只是一個明星，大家更津津樂道的是“裴勇俊經濟”。

　　韓國文化產業的“出口獎”

　　11月11日到13日裴勇俊短暫訪華時，經紀公司把他里三層、外三層地保護了起來，《外出》投資方之一的中博傳媒公司董事長陳偉明說，趕來和裴勇俊晚宴的張藝謀也沒有例外，雖然裴勇俊本人“非常尊敬張藝謀導演”，還記得他的生日，但張藝謀帶的兩個隨行記者還是被裴勇俊經紀公司擋在門外；門里面，等著和裴勇俊會面的還有中國電影局的官員。

　　此時，來自各國的影迷正等在北京飯店大堂里，比拼誰看裴勇俊新片《外出》看得多，他們大部分至少已經看了兩遍，據說最高紀錄由一個日本裴迷保持，她已經在電影院里看了300遍——按每天在電影院看5場計算，要看滿300遍，必須從8月23日《外出》首映開始，整整看60天。

　　“我知道的是，我的戲在日本票房很好，在韓國很普通而已。”裴勇俊的回答從招牌裴式的微笑開始，再以招牌微笑結尾。

　　似乎每個裴迷都有引以為豪的紀錄：只要裴勇俊不坐包機，一位年過七十的日本裴迷總能買到他座位附近的機票，這次中國之行也沒例外；一隊五六人組成的香港裴迷組，4年來裴勇俊走到哪里，她們就跟到哪里，他住哪里，她們就住哪里；網名“521”的南昌裴迷買齊了裴勇俊代言的電器、茶葉、眼鏡，正在考慮如何買他代言的僅限日本銷售的簽名口紅。

　　華夏電影公司和中博傳媒公司為了裴勇俊中國之行能夠順利完成，三易見面會時間，還專門請了10個保鏢貼身保護，機場、見面會動用的保安達到300名，但保安們還是被淹沒在裴迷海洋中。此次裴勇俊新片《外出》在中國首映會的2000張門票老早就被一搶而空，1000多名裴迷擁著裴勇俊走出北京機場，其中包括300多個日本裴迷，以及上百名從韓國、菲律賓、美國、加拿大等國家趕來的裴迷。裴迷包下了北京飯店200多套1300元一晚的客房，附近的幾個酒店也都擠滿了裴迷。裴勇俊在北京只逗留不到3天，卻引發了數百萬元人民幣的消費。

　　而這些，僅僅只是“裴勇俊經濟”鏈條中小小的一環。

　　關于裴勇俊的一切都可以換化為數字和百分比。據日本《產經新聞》報道，2004年，裴勇俊主演的電視劇《冬季戀歌》創造了15億美元的經濟效果，使韓國國內生產總值上升0.18%。根據日本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的報告，2004年4月到10月之間，參加“《冬季戀歌》之旅”的日本人增加了18.7萬多人。與上年相比，新增的赴韓旅游的96.8萬人中，“韓流之旅”占了約七成，觀光收入增加了8.25億美元。裴勇俊在2004年為7個廠商的9種產品拍攝了11個商業廣告，包括飲料、眼鏡、電子產品等，這些產品的銷售額平均增加了30%。

　　“這次《外出》是在亞洲10個國家同時上映的，我希望以后不僅僅是韓國的片子這樣做。”裴勇俊用手扶了一下眼鏡——這款眼鏡，為他帶來了不下500萬美元的收入，裴勇俊已經把這10個國家看成了1家：“做事情要從家里開始，在自己的家里發展。”他考慮的不單單是韓國電影怎么對抗好萊塢，而是整個亞洲國家怎么對抗。

　　一個網名為shonan的日本人，在自己的Blog里質問日本媒體：“為什么一面倒地煽動韓流？”他寫道：“星期六的夜晚，在富士電視臺又看到了韓劇。韓國人對著作權和特許權的注重，在亞洲其他國家都找不到。金大中當年播下的種子，現在已經開花結果了，韓國文化工業化的勢頭，甚至超過了當年日本制造業‘一定要勝過其他國家’那股勁頭。”他感慨說：“2002年還是卑躬屈膝的韓國，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樣子了。這是一場日本對韓國的戰爭，現在你們還高興地享受著韓流，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舉目所望，販賣之物都是韓國制品？如果大家現在還沒有明白這樣的現實，那么我只能說一句：恭喜了，韓國人！”

　　韓國人有理由接受這種祝賀：據日本《產經新聞》報道，2004年韓國對日本出口總額是217億美元；韓國民間調查機構現代經濟研究院發表的《韓流現象與文化產業化戰略》稱，裴勇俊及其衍生產品創造了近30億美元的經濟效果——如果有8個裴勇俊，就足以創下韓國對日本出口的新高。

　　對出口創匯的能手，傳統的影視獎項已無法表彰其貢獻。2002年開始，韓國政府設立了文化產業領域的“出口獎”，由文化觀光部和文化振興院出面評選年度10個獎項，《冬季戀歌》是2004年的大贏家。2004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漢城協會將年度人物的殊榮授予《冬季戀歌》的導演尹錫浩，總統盧武鉉也公開表彰。2004年，韓國政府還決定將扶持影視產品出口納入“出口支持對象”，以財政支援的方式負擔文化產品出口所需經費的70%。

　　儒家好男人填日劇空白

　　“那個妝化得那么厚的家伙，到底哪里好了？真惡心！”日本原第一偶像木村拓哉對裴勇俊的不滿和焦慮達到了頂點。

　　“我從來沒有想到怎么發展成‘裴勇俊經濟’的，我也沒有特別為日本市場添加什么東西。”裴勇俊說話時永遠保持溫文爾雅，語速不快不慢、聲音不大不小，西服里襯衣的袖子恰到好處地長出一節。

　　雖然裴勇俊不承認自己刻意為海外市場做了什么努力，但他不否認每次外出宣傳前，都會多學幾句當地的語言。哪怕來中國只有3天，他會說的中文都不僅僅是“我愛你”、“你好嗎”的簡單句，他能在見面會時跟影迷說“真是太遺憾了，時間太短了，真想和你們多待一會兒”這樣的長句。面對面采訪時，記者用中文問他“走紅所付出的代價”，翻譯還在試圖用委婉的措辭給裴勇俊解釋，裴勇俊已經跳過翻譯，用操練多次的中文接上了茬：“盡全力，待天明。”

　　北京電影學院從事日本影視文化研究的支菲娜說，《冬季戀歌》開始在日本并不火。事實上這套連續劇在日本NHK電視臺播了3遍，前兩次因為沒有通過衛星傳送，收視率并不好。2004年4月，NHK電視臺不死心，把這套劇安排在晚上11點20分進行第三次重播。

　　這一次，《冬季戀歌》播出10多集后第一次擠進了收視率前十位，此后5、6、7月收視率名次起起伏伏，偶爾也能擠進前十，8月21日播最后一集的時候，收視率一下子達到了20.6%，打敗當時所有日本本土電視劇，沖到了第一。此后，裴勇俊就像給日本人施了魔法一樣，《NHK廣播研究與調查》稱，90%的日本人知道《冬季戀歌》，38%的日本人看過《冬季戀歌》，四五十歲的女性中超過半數都在看《冬季戀歌》。

　　對此，從今年開始，韓國政府也在本國涉外賓館張貼韓國電影海報，并邀請11個國家的60名記者到韓國報道韓劇產業，條件是：這些記者必須是女性。

　　“我也有男性影迷，大聲跟我講話，就跟女生們一樣。”裴勇俊在稱呼女性影迷的時候，總是喜歡用“女生們”這樣的字眼。

　　在日本，對裴迷的調查顯示，21.6%的人喜愛《冬季戀歌》是因為裴勇俊的魅力。

　　裴勇俊的魅力，相當大的部分是在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中國女裴迷傅玉收到過裴勇俊兩封郵件，第一封感謝她寄來的民族工藝桌布，第二封希望她能關注新戲《外出》。傅玉也知道，這些關懷多半并非出自裴勇俊本人，但還是因此堅定了從長沙前往北京看裴勇俊的信念。

　　“我非常感謝這些影迷，他們都是我的家人，他們就是我存在的理由。”裴勇俊一直稱自己的粉絲為“家人”，2003年11月“《冬季戀歌》＆《情定大飯店》旅行團”從日本到漢城，早在兩周前，他就為這900位“家人”全部簽好了寫有她們本人名字的照片，在為“家人”舉辦的新片《丑聞》放映會上，裴勇俊花了3個多小時與所有“家人”一一握手，一個不漏。

　　支菲娜認為，帶有儒家色彩的裴勇俊式好男人形象，恰好趕上了好年份。2000年之后，日劇開始走向衰落，沒有好的都市戀情劇，也沒有出類拔萃的新人，最常見的劇種就是古裝片和鬼片。2002年，日韓合辦世界杯，兩國文化借此機會“友好交往”，韓劇在此之后得以在日本大規模播出。裴勇俊“溫文爾雅、謙謙君子”的形象通過劇集展示出來，讓日本家庭婦女單調的生活有了精神寄托，這些日劇消費大戶再次找到了少女時代的興奮，她們才不管日韓圍繞竹島歸屬有什么爭執、裴勇俊是否愿意見小泉——只要裴勇俊愿意見她們就行了。

　　裴勇俊知道日本影迷最喜歡聽他說“我愛你”，之前的汽車廣告里，“我愛你”是標準的日語，后來的巧克力廣告里，“我愛你”就變成了標準的韓語。

　　剛考察了韓國電影教育和產業的北京電影學院研究所副研究員劉軍，尤其欣賞韓國將發展影視定為基本國策：韓國影片如果受邀參加世界9大電影節，所有參展費用將由政府承擔；9大電影節之外，只要是去參賽、展映的，政府可以報銷明星、導演、制片的參展費用；如果人不去，寄送材料也有補貼；韓國小明星到別國宣傳韓國電影，政府也會出資補貼。

　　除了“內補”，韓國政府還“外拆”。和全年必須上映滿146天韓國電影的電影配額制一樣，韓國電視也實行保護政策。今年10月下旬，導演尤小剛提出的“韓劇貿易保護論”讓喜滋滋看《大長今》的中國人吃驚不小，韓國KBS等三大電視臺不但對日劇提心吊膽，還有明確的“華劇禁播令”，有人認為這種在韓國看不到國外電視劇的現象，實質上是一種貿易保護主義下的“單向出口”，“違反了WTO的平等貿易原則”。

　　“妝化得很厚”的裴勇俊有韓國做靠山，再次創造了票房奇跡，《外出》在韓國創下最短時間內達到100萬人觀影的紀錄，中博公司董事長陳偉明更新了現在《外出》的票房：日本將近6億元人民幣、韓國1億元人民幣、中國接近千萬元人民幣。

　　(許曉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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